第45章 奖赏
作者:安千裕   定北侯的郎中哥哥最新章节     
    乾清宫内,盛治帝穿一身赭黄色圆领龙袍,坐在御案前,正喝着冰镇饮。

    “好了皇上,酸梅汤虽然好喝,但也是冰凉之物。”

    侧旁一位肤白容貌倾城的女子,头戴点翠金冠,手拿团扇给盛治帝轻轻打扇。

    “皇上本来肠胃不好,臣妾也是见这天儿实在闷热,拿一些过来给您解解暑气,少喝些。”

    盛治帝把碗放到御案上,展眉长舒一口气,笑说:“姝兰深知我心啊,确实凉爽不少。”

    万姝兰天姿国色,盛治帝尤为宠爱,是大宁朝特封的皇贵妃。

    她把碗收到食盒里,用丝帕给盛治帝擦了擦额间的汗,这时,高简从殿外进来。

    “陛下,加急快报,是赵王殿下于蜀中巡视的最新奏报。”

    “哦?快快呈上来。”

    盛治帝拿过高简呈上来的报帖翻看,默默点头,万姝兰在侧旁见他神色,伺机捧两句。

    “此番陈祁替皇上巡视蜀中,可算是尽了心力。”

    盛治帝翻过帖子“嗯”了声,“蜀中艰苦,陈祁这次差事办的不错。”

    万姝兰笑说:“他能替皇上分忧,也是做儿子应当尽的责任,臣妾很欣慰。”

    盛治帝合上帖子,“待他回来有重赏。”

    片刻后,高简再次通报,“皇上,太子殿下觐见。”

    “让他进来吧。”

    “皇上有政务商议,臣妾就先告退了。”

    万姝兰提上食盒行礼告退,出了大殿便迎上陈靖,面容憔悴,没什么精神。

    陈靖面沉似水,心下怨血翻涌,他给万姝兰行了礼,招呼一声就跨进大殿,向盛治帝叩首。

    “太子有何事?”

    “父皇,儿臣昨夜刚接到密报,是关于湄州水灾官员贪墨一事。”陈靖呈上信件,“这是举报折子和账册,请父皇过目。”

    盛治帝拧眉,拿过折子翻看,又查看了账册,顿时怒目,陡然拍响桌子。

    “查,从地方连同在京官员好好的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当这遮荫树。”

    太医院值房的一张桌案上,堆了几摞脉案文档。

    李吏目额间一层薄汗,双目直盯着册子,手上毛笔不停晃动,脸色烦躁。

    他用衣袖擦了擦汗,时不时朝门口看。

    门外走进来几个太医,李吏目放下毛笔看他们。

    “诸位大人有没有看到陆子卿?”

    “没有,点卯时好像就没看到他,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没见人家现在背靠定北侯吗?太医院这点事算什么?”禄权走进来接话。

    “指不定哪日人家就飞黄腾达,到时候,你我这些在朝为官的老臣还要向他低头。”

    王太医说:“之前还以为定北侯只是单纯的提拔下属,没想到,他竟然亲自来太医院施压,你我在朝为官多年,有谁见他来过太医院?”

    孙太医:“真不知道这小子使了什么手段巴结权贵。”

    沈太医:“所以啊,李吏目,这些文档还是你自己慢慢儿整理吧,人家现在的身份不一般。”

    李吏目哼声,憋着火气动手开始整理。

    “陆太医在吗?”

    众人闻声扭头朝门口看,是杨内侍,禄权立马迎上去。

    “杨内侍稍等,我去拿药箱。”

    禄权正要转身,杨内侍叫住他,“禄太医误会了,咱家是要找陆子卿陆太医。”

    禄权懵了,一脸尴尬。

    “太子殿下不是一直由我诊治嘛,中午的药正在熬制,怎的……还请杨内侍不吝相告。”

    杨内侍说:“太子殿下要找谁看诊,我一个做奴才的怎么知道?快点把陆子卿叫出来吧,殿下还等着呢。”

    “内侍大人怎么来了?”

    杨内侍随声转过去,是陆子卿提着药盒刚路过门口。

    “太子殿下回来了,传你去瞧瞧,走吧。”

    两人说话声渐渐消失,留下一屋子老太医云里雾里,面面相看。

    孙太医率先开口,“我方才说什么来着,这小子巴结权贵真是有一套,前阵子来一个定北侯,这转头又偷偷摸摸巴结上太子了。”

    王太医看向禄权,叹道:“老禄啊,赶紧想想法子吧,太子殿下宁愿信一个乳臭未干的江湖郎中,也不信你这个数十年的国医啊。”

    堂堂正八品御医被民间走方铃医给挤兑下去,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

    禄权气得“砰”地拍响桌子。

    陈靖用了两副药后,毛躁的情绪有丁点儿起色,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他躺在隔间的罗汉榻上,冲殿外喊,“杨内侍回来了没有?”

    没人应声,陈靖起身便见红柱边显出一截绿衣摆,跟着纱帐后面露出陆子卿的脸,热汗涔涔。

    “太子殿下久等,晨时忘记问杨内侍,昨夜殿下睡的好吗?”

    陈靖见到人,眉目舒展开来,“昨夜是患病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次,只是很早就醒了。”

    陆子卿把药盒搁在桌上,蹲下给陈靖把脉。

    “许是太久没有睡过安稳觉,昨夜多睡了一会儿,身子便觉得精神了,也会出现早醒的情况。”

    把完脉,他把药碗取出来递给陈靖,还没靠近,一股草药苦味就窜出来。

    陈靖看着一碗药暗自叹气,月余以来日日药不离口,现在闻到药味就想吐,不禁又想起谋害他的人的模样。

    要说宫里谁对陈靖充满敌意,必然非赵王母子莫属。

    盛治帝子嗣不多,膝下只有四个皇子,其中六皇子陈靖,三皇子陈祁最得圣心。

    两人虽然都是庶出,但若按长幼顺序,应该立三皇子陈祁为太子。

    再不济也有老二与老四,怎么也轮不到老六陈靖。

    差别就在于,皇后的嫡长子早夭,最终将已过世妃子的孩子养在身边,就是陈靖。

    因此,他顺利成为大宁储君,也成了老三赵王母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陈靖眉眼间又积满阴沉,拿碗的手不自觉捏紧,汤药被晃得要洒不洒。

    忽然,顿感手中药碗被人接下,听到说。

    “太子殿下手不方便,我来喂您喝吧。”

    他的思绪这才回来,将药一饮而尽,嘴里泛着苦味。

    “本宫的病还要多久能恢复?”

    陆子卿放回药碗,应声:“太子殿下这是慢性中毒,要想完全恢复,驱毒还要几个疗程,也得看恢复的情况,少则一月,多则数月皆有可能。”

    “眼下夜里勉强能安睡,说明药起作用了,太子殿下还需静待时日。”

    陈靖点头,眸光落在陆子卿的脸上,轻声说。

    “多亏太医,若不是你及时发现,本宫可能就这么疯癫致死,也无所察觉是有人刻意谋害。”

    皇家之事庞乱繁杂,牵扯广泛,陆子卿也不敢随意参言评说。

    “替太子殿下诊病是太医分内之事,医者职责所在,殿下客气了。”

    陈靖看着他,想起昨日他按住自己的情景。

    情急之下,所有人都因为怕犯上被治罪,独他一人敢上前,抛开身份不说,处理事情的反应还是值得赞赏。

    陈靖起身靠近些,问:“你之前是替谁看诊的?在太医院里没见过你。”

    陆子卿说:“我是新来的,殿下自然没见过。”

    “新来的?”

    陈靖垂眸,忽然想起昨晚他派人传见萧彦时,并没有交代要找大夫,而那人却是带着大夫来的。

    “你和萧彦认识?”

    “认识。”陆子卿说:“北伐回京,是萧侯爷推举我入的太医院。”

    “哦?你就是他推举之人?”

    萧彦是个天生不爱管闲事的冷性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陈靖暗想着,“自己军中人都不会推举谁,眼下却隔远操起太医院的闲心?真是新鲜。”

    他笑说:“萧彦从不推举他人,你是第一个。”

    陆子卿略愣,说:“这还要承蒙侯爷器重,在下才有幸入得了太医院。”

    说话间,他无意晃眼见陈靖腰间挂着一块白玉,心下一动。

    自从他进宫以后,对白色挂饰尤为敏感。

    陆子卿将目光落到白玉上,只是一块镂雕螭纹的羊脂玉,不是自己要找的白翠,心下黯然。

    “怎么了?”

    “没什么。”陆子卿提起药盒,“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在下先告退了。”

    “先等等。”陈靖看着他,说:“本宫的病多亏太医救治,你还帮了湄州百姓,是大功一件,得赏,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同我说。”

    要求?

    陆子卿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说:“多谢殿下恩赏,在下对玉器雕刻很感兴趣,可否进御用监里参观?”

    这话不知哪里说的不对,陈靖面愣,看他好一会儿才说话。

    “就这?”

    陆子卿点头“嗯”了一声。

    说到要赏赐,历来只听说要金银、要官爵或者美人,这只要进衙门里参观的,还是头一次听说。

    陈靖笑道:“这有何难。”

    烈日照在宫殿群的黄瓦上,金灿灿的晃眼睛。

    陆子卿跟随杨内侍去往御用监,看路上巡逻的侍卫和宫人,心里止不住激动。

    太子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容易。

    他沉寂多年的心,终于在此时又舒展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