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渝到底还是拒绝了程京南送她。
电话响起，裴望渝看清来电人名字，心倏地一紧，说不上来的慌。
程京南微微侧目，看见她脸上明显的慌乱之色，嗯，这表情对了，那个傻逼打来的。
见她迟迟不接，程京南眯了眯眼，抢过她的手机直接按了挂断，“不想接就不接，你又不是他的所有物，别怕他。”
裴望渝眼睁睁看着程京南挂了电话，胸口愈发堵得慌，提了口气又不知道说什么。
陆彦翀有些诧异裴望渝敢挂他电话，捺着暴怒又打了一个。
手机被随手扔在中控，响起的铃声在密闭的空间更加清晰，裴望渝眉心紧蹙，倒是旁边的程京南神色如常，笑意不达眼底冲她笑了笑。
裴望渝当然知道皮笑肉不笑的程京南什么意思，他就差把骨气俩字刻在脑门心上了。
思忖几秒，裴望渝咬咬牙还是拿过手机。
她现在骨头还没那么硬，万一陆彦翀一怒之下不一定把矛头对准谁，不对等的位置下，好好说说...
“裴望渝，赶紧给我滚回来。”
没等她说话，陆彦翀的冷声呵斥让她醍醐灌顶，她怎么就忘了陆彦翀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借口，他只要他想要的结果。
“回不了，我有事。”
短短六个字震惊了电话里外的两个男人。
程京南挑着眉的笑意真实了几分。
那头的陆彦翀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裴望渝无意识摩挲手指，语气淡漠，“我说我不回去，如果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裴望渝，嘴巴长在头上不是让它做脑子的主的，顶着那么大个脑袋当摆设？”
陆彦翀拐弯抹角骂她没长脑子，裴望渝呼吸一下重了，“当不当摆设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特意打电话来骂我。”
“呵...”陆彦翀气笑了，“裴望渝，长能耐了，舌头不想要了是不是？”
裴望渝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勇气，反正听到这话，她胸口的酸涩瞬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敢跟陆彦翀叫板的怒气，“我不止今天不回去，以后我都不会再回去，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这次随便你用什么威胁我。”
“你再说一遍。”陆彦翀咬着牙，“这么豁得出去，裴励城又给了你什么底气？”
提到哥哥，再想到秦稚棠满是讥讽的那番话，裴望渝心底就一阵钝痛，“不管我哥哥是不是做错了事，这些年你在我身上报复的还不够吗？你还想怎么报复我你才觉得痛快？”
陆彦翀坐在车上，手捏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根根分明，“你见过谁了？”
“你以为我见过谁了？”裴望渝面无表情反问，“或者你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只要我有，你都可以来拿，但我不想再被你牵着鼻子走。”
话说完，不等陆彦翀反应，裴望渝利落干脆挂了电话。
吸了吸鼻子，把没出息的眼泪憋了回去，她顺手将手机关机。
程京南从一开始的戏谑，到此刻的沉重，一言不发将车拐了个弯。
裴望渝正好瞥见上方的路牌，不解地看向他，“机场是直走。”
程京南点点头，“我知道，不过你确定你现在去机场不会被逮回去？”
是吧，这儿是曼莱，陆彦翀的地盘。
她刚才那么跟陆彦翀叫板，陆彦翀会让她走就怪了。
可是...
程京南猜到她的心理活动，“我送你去，坐飞机。”
“是我，叫直升机准备，我要飞连城。”
裴望渝动了动嘴却说不出话，眼下她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之前的情没还上，现在又欠了个，看着程京南的侧脸，她声音小小说了句谢谢。
程京南轻笑，“不用谢，记着还就行。”
裴望渝立马接话：“我肯定会还的。”
扭头对上她郑重其事的目光，程京南笑出声，“想来你也不会赖账，我就多帮你点，房子的事需要我帮忙吗？”
“嗯？”
“你刚才不是说你要找房子搬出去？”
裴望渝反应过来，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用不用，已经够麻烦你了。”
程京南眼底闪过狡黠，“不白帮，房子的事我要收利息的。”
裴望渝本能觉得有诈，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除了个人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好被惦记的，“你要什么利息？”
“先保密，到时候我通知你。”
裴望渝以为程京南还是像第一次她逃跑时，只提供逃跑工具，没想到这回他服务这么周到，专机专人送。
看着坐在旁边戴好通讯耳机的程京南，裴望渝总觉得哪里没对，但又说不上来。
落地连城时，已经凌晨十二点。
期间陆彦翀那头没有任何动静，裴望渝悬着的心落了大半。
程京南安排了车来接，这个时间点，裴望渝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他，她正想让程京南找个酒店先休息，她自己去找肖婧晗，程京南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一把将她薅上车。
赶到跟肖婧晗约好的地方，程京南没下车，朝着外面的的裴望渝抬了抬下巴，“忙完给我打电话，我来收利息。”
裴望渝点头，“今天谢谢你。”
程京南摆手，示意司机开车。
连城不大，却精致繁华，凌晨十二点华灯初上，这家位于夜市入口的粥底火锅，飘散着嘈杂的烟火气，裴望渝顺着服务员的指示上了二楼。
找到包间推门而入，一眼望到头的布局，肖婧晗坐在长形方桌的一侧，正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对面垂着头的男人一通乱骂。
男人不吱声不反驳，就这么低着头，对肖婧晗的拍桌子撸袖子照单全收。
听到动静，肖婧晗暂停朝门口看过来，男人慢半拍抬头。
对上那张完全不属于一个二十三岁年轻人该有的沧桑脸庞，以及眼底的浑浊，裴望渝愣了好久才确定，面前这个身材臃肿，满脸胡渣的男人，居然是当初那个俊朗阳光的阳仔。
“你这两年去逃难了吗？”
裴望渝疾步走过去，肖婧晗往里挪给她让出个位置。
“你有见过一年挣大几十万逃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