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吴四凤。”
“年龄。”
“24。”
“所犯事?”
“损坏了水族馆的玻璃。”
“有没有从犯?”
“没有,只有我一个人干的。”
男警察一拍桌子,大声喝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从犯是谁。”
吴四凤抖了一下,但还是坚持地道:“没有别人,就是我一个人干的。”
问询室出来,两个警官脱下了帽子,擦了擦汗。
“还是没问出来别的东西吗?”一人给另一人递了杯矿泉水。
“这小姑娘一直坚持是自己干的,监控中也没有查出其他人的轨迹,但我还是觉得蹊跷。”脸稍黑的警官道。
“这算是第三起比较奇怪的案件了吧,你还记得那峨眉山的烧山事件,当时那个男的也是只承认是自己做的,且动机看起来合理,又有点牵强,而且这一个人怎么就把这山给烧着了,而且还烧的这么快,搜他的背包,就只有一把刀,连个火油都没有。”稍白点的警官道。
“哎,小张,小刘,你们审讯完了?”周满警官同他们打招呼道:“要一起去食堂吃饭?”
“去。”两人抹了把汗,这才感觉肚子里开始咕咕叫了。
食堂里,三人打好了饭,坐在了饭桌旁,刘白警官看向周满,突然想到什么,用手肘捅了捅了周满,表情揶揄:“哎,当时现场那小姑娘是谁?你们是不是认识?”
当时看到严肃的周满警官一脸关心地照顾着那小姑娘,他在旁边听着,感觉这声音都夹了八个度。
“对啊,对啊。”张墨警官也一脸八卦地看向他,对他眨了眨眼睛:“有情况?”
“你们都想什么呢?”周满无语:“她只是我们那个辖区管辖的一个公民罢了,对待公民,我当然得耐心服务了,这可是基础。”
这话说的,两人都没声了,齐齐道:“对,基础。”
“不过,也没见你对别的人这样啊。”张墨还是不死心地道。
“其实……”周满道:“这小姑娘挺惨的,我每次都能在事故现场碰到她,看见了,就多照顾照顾她了。”
这个……两人彻底没话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刘白道。
“不会。”周满坚定道:“这小姑娘是个非常正直的人,上次商场着火,山林着火,虽然这次案件不知道,但她一直都有在救人,不可能是什么案件嫌疑人,或者是凶手,而且人家倒霉碰上事情了,我们不想着怎么保护对方,而是怀疑对方的动机,怎么这么巧卷入案件的可疑心,实在是太伤人了。”
刘白有些羞愧:“抱歉。”
“你们抱歉什么?怎么说到了我。”柳朝阙拿着铁盘,从三人身边经过。
“哎。”x3
“司曼小姐,你怎么在这?”周满十分不解,这是警察食堂吧,不对外开放啊。
“我带她过来的。”何彦之落后了几步,走到柳朝阙身旁,接话道。
“何律师?你怎么也来了?”刘白好奇,何律师经常和警察合作,警察食堂他倒是熟客:“陈局又找你来处理事件了?”
“那倒不是。”何彦之摇头:“这次主要陪司曼小姐过来的。”
果然作为男主的都是大律师啊,坐在警察食堂的柳朝阙,心中不由感慨。
何彦之上身穿着白衬衫,可能是为了应景,衬衫口还做了刺绣,下身则是一条黑色的牛仔裤,看起来比较休闲。
柳朝阙则是穿了一身民族风的白色长裙,脖子上挂着个绿色竹节挂饰,头上还戴了个黑白熊猫抱竹头饰,看起来十分清新。
“不过你直接带我来警察食堂我是没想到的。”柳朝阙当时看着他直接刷卡进来,就一阵头疼,然后他们直接来这边吃饭,怎么说呢,还真的是个新奇的体验呢。
“现在是饭点,等会儿我直接带你去里面看看,不过你得保密啊。”何彦之做了个嘘的姿势:\&你今天就假装我助理吧。\&
\&行吧。\&柳朝阙想着这个活她还真没搞过,助理做什么来着,有点赶鸭子上架了。
和柳朝阙两人有三桌之隔的周满等人。
刘白肘了下张墨,示意他看周满的反应,张墨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揶揄:\&看谁呢?\&
周满眼神落回餐盘,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呦,只是保护群众,只是关心人民。\&刘白阴阳怪气。
\&看你这眼珠子都放人小姑娘身上了,还狡辩。\&张墨啧啧道:\&周满同志,你不诚实。\&
周满无语地看着两人:\&吃饭。\&
饭后,柳朝阙两人往审讯室走去,一问吴四凤的问题,警员们很是头疼,他们正要同何彦之说点什么,却看到他旁边陌生的柳朝阙,哑了声:“这位是?”
“我是……”柳朝阙还没把先头何彦之告诉她的那些说辞给说出来,何彦之却抢话道。
“她同我皆是异者,能力突出,上头便派她跟着我一起调查此事。”
看他说的信誓旦旦,要不是这说的是她自己,她都快相信了,不过……异者是什么?有异能的人吗?这个城市这么早就有了这种部门了,那以后的丧尸是不是并不是偶然。
她想起很多丧尸文的设定,是不是都是哪个研究所进行的病毒研究泄露,感染了很多的人?
在她思绪纷杂间,两人已进行了一些确认,警官对她的态度转变的很快,从警惕变为信任,现在还有点过分热情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主要这事是机密,无关人是不能参与其中的,所以我们比较谨慎。”他解释道。
柳朝阙都快汗流浃背了,只好说道:“没事,没事,按规定行事吗,理解理解。”
几人聊些有的没的,刘白和张墨走了进来,一看,嚯,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周满有好感的女孩子,不由说道:“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开会?”
柳朝阙尴尬地缩到了何彦之后面。
“这两位是上面协助调查水族馆案件的,等会儿会旁听你们的审讯。”陈瑜介绍道。
“哦,这么个事啊,你们进来吧。”刘白看了两人一眼,就打开审讯室的大门,率先走了进去。
张墨笑着同他们点了点头,三人一同进入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只有两张桌子和三把椅子,审讯室很白,没有别的窗户,显得有些压抑。吴四凤被拷着手铐,眼神呆滞地坐在里面,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她也只是眼珠子动了动,便再无其他反应。
她换了身橙色夹克囚些。服,短短几天,就感觉她从一个活力大学生变成了一个忧郁老太太,她的眼中只剩下麻木,没有光芒,甚至要不是手铐拷着,她看起来都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专业的事,让专业的来,柳朝阙看向何彦之,眼神询问现在该当如何。
何彦之摇了摇头,示意她等等。
好吧,既然大律师这么说,她也不能关心则乱吧。
两个警官问了一些常规的问题,然后就进入了主题。
吴四凤对于自己所犯之事,供认不讳,但依然是不承认有共犯,而关于作案动机,她却答不上来,而且问怎么将作案工具带进来的,她只说藏在身上。
又问了一起进入水族馆的同伴是否存在包庇和协助其犯案的行为。
吴四凤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除了麻木之外的表情,她激动道:“她们都不知道,只是我临时起意。”
“你临时起意为什么还会将铲子带过去?”刘白问道。
“因为当时铲子就在身边。”吴四凤道。
张墨:“在前面还是在后面,是你进去就有的,还是后来有人带进来的?”
吴四凤:“本来就有的,我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那个铲子了。”
张墨:“不对,铲子是你进来之后才有的,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人给你的。”
吴四凤:“可能是我记错了,那水族馆里有那么多人。”
张墨:“不对,你进入的时候,白鲨馆里只有你一个人。”
吴四凤:“所以说就我一个人做的,警官,你也不能凭空捏造一个人吧。”
“你在害怕什么?”突然,柳朝阙插话了:“吴四凤,你是要隐瞒什么?一个男人,还是说你曾经日思夜想的人?”
吴四凤突然抬起了头,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此时柳朝阙一脸严肃,一直带着笑的嘴抿着,带着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你知道些什么?”吴四凤试探地问道。
“关于白鲨,关于那个你想包庇的男人?”柳朝阙模糊地说道。
“呵,你知道了?”吴四凤有些颓然地道:“可是我怎么说啊。”
她捂着自己的脸,麻木的瞳仁慢慢聚起了泪光:“我不能再背叛他第二次了。”
事情竟有了转机,刘白和张墨对视了一眼,不再问话。
吴四凤的哭声很小,像是压抑,带着浓重的悲伤。
“背叛?”柳朝阙皱眉:“你为何要用背叛一词,你并没有对不起白鲨,你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罢了?”
“可我是踩着他的尸骨活下去的啊。”吴四凤的声音如一阵风,在这可以算的是死寂的审讯室里,却是清晰可闻。
什么,竟还有个命案,张墨想要问些什么,刘白却按住了他,摇了摇头。
“你是吃了他?”柳朝阙回忆起当时她同自己说的那个故事,以她的落难开头,以白鲨死亡,她获救结尾。
但好像大家都忽略了,那几具白鲨的尸体,以及她是怎么联系到船的。
又或者是,船主动过来的?她并不知道她落难的岛屿在哪里,但半蒙半猜,柳朝阙有了个猜测,该不会是公海吧,那个管制混乱,可以进行不法交易的地方,若真是如此。
她看向那低着头的吴四凤,眼底满是心疼,她为了离开,为了活着,到底受了多少苦,做了多少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才会说出背叛一词。
“是。”吴四凤艰难地说道,她苦笑了一声:“鱼翅,鱼鳍,还有鲨鱼肉,明明是十分珍贵的食材,我却如吃了蚯蚓一般恶心,我很想吐,却不能吐,我解剖了我的恩人,将他送到了餐桌,可能是我的表情取悦到了他们,他们便让我跟着船员去做捕猎的事情,没法捕到白鲨,就没有任何的食物。
你知道吗?每次白鲨好奇靠近,我总想让他们赶快离开,我听的到他们的哀嚎,也看的到他们的苟延残喘。
我成了结束他们生命的一把刀,我宁愿我不曾拥有这个能力,不曾听到他们的声音,不曾感受到他们的活力,这样我的手可能不会抖,这样我可能不能活……”
“那是噩梦,每次醒来,我都会问自己,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不直接在那个浮板上死去,或者直接成为白鲨肚子里的养料,或者成为海底微生物的温床。可我有朋友,有家人,我这么努力地活着,只是为了见到他们,为了不让她们为自己伤心,我关在家里,努力地收拾着创伤,生理上的和心理上的。”
“好不容易活在阳光底下,本以为我会忘记那片海洋,会将那些事情埋在心里,慢慢地积灰,或许有一天,我可以很平静地同我的朋友叙述这些事情,当做年轻时候的冒险。”
“其实你做到了。”柳朝阙道:“我察觉地出来你已经放下了,不是几十年后,在你正青春的时候,你就可以平静地告知我们这些事情,可是为什么?”
“是因为你见到了同那只白鲨相似的白鲨,还是……?”她顿了一下,然后认真地道:“见到了那死去的白鲨?”
“呜呜。”吴四凤的哭声变大,她再也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痛痛快快地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白鲨复活了……”柳朝阙算是明白了始末,她感叹道:“原来那消失的从犯本就是不存在的。”
“不。”吴四凤猛的抬起了头:“他是在,他是在的。”她似乎是陷入了回忆,那哭红眼珠子又空洞了起来。
“嗯,或许恰当点的说,他转世成人了?”柳朝阙也不算是脑洞大开,她只是合理猜测,毕竟吴四凤也没反驳从犯是个“人”吧。
不是,这鲨鱼怎么还能转世成人了呢?张墨目瞪口呆,他拍了拍旁边疯狂做笔录的刘白,被他瞪了一下,马上就老实了。
“嗯。”吴四凤点了点头。
“然后他又死了?”柳朝阙继续猜到。
“所以你的目的是?”柳朝阙下意识地问道。
“他想要进去游游,我便砸了这玻璃。”吴四凤也不再隐瞒,柳朝阙什么都知道了,这种扯淡的理由,吴四凤还是自己说出来吧,不然被调查出来,就是另一种社死。
“额。”众人皆沉默了,好吧,这个理由……柳朝阙不知如何吐槽。
“那个铲子你知道是谁放进去吗?”刘白决定乘胜追击。
吴四凤摇头。
“所以你其实是怀疑你那位变成人的白鲨干的,所以为了不让让灵魂的他背负罪孽,所以就主动包揽了罪责。”刘白问道。
吴四凤点头。
“可是你也说了他死了呀,作为魂魄,他并不能做很多事情。”刘白说道。
吴四凤恍然大悟。
“而且,你的朋友,他如果有执念的话,也不会在水族馆啊,他不是渴望着大海吗?”柳朝阙接话道。
“他变成了人,生活在苏市,看到了水族馆中的同伴的衣食无忧,羡慕的同时,也遗憾自己上一世的生活,所以等他死后,他的执念便是在海洋馆之中,他无法穿过玻璃,那我便带他进去,这是他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吴四凤说道这个的时候,嘴角竟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