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阶剑气，由体内真气运转，通过持剑刺击的动作，以之攻击数十丈，乃至百丈距离以外的劲敌。

    与宝剑密不可分，奇变稀少。

    待得练至无剑胜有剑，仅凭并拢双指，亦可随处生发出剑气。

    令对手防不胜防。

    熟能生巧，在远程制敌之外，剑道大能又衍生出剑气化物的法门。

    或内蕴杀机，攻敌以不备。

    或锦上添花，增强剑招之绚丽。

    相较于剑气化物的绚丽，苏夜更青睐实用。

    好似茶馆里饮茶，手法高超的小厮，执着壶嘴足有尺许长短的铜壶，变戏法般把茶水倒进陶碗。

    每到此处，茶客们鼓掌的鼓掌，喝彩的喝彩。

    逢着慷慨大方的主顾，许能得到几文赏钱。

    以之对应，便是剑气的绚丽。

    取其实用之处，则是提起茶壶，斟满装茶的陶碗。省时省力，能解口渴。

    此便对应剑之归真。

    妙真境相较于玉衣境，在心态层面更显沉凝。

    滤去心境中的渣滓，开始向大师迈进。

    尽管是借影的影附之力，跻身虚假的妙真境。

    可在这虚幻之外，亦有不容忽视的真。

    那便是领悟到极致的剑道。

    有些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触碰剑道的极限。

    困在招式套路，或者被某个不可逾越的强者击碎了道心。

    更有甚者，直到生命终章，仍未跨越剑修面临的第一道坎。

    以挥剑亿万次而闻名，最终倒在妙真境之前的先辈剑痴。

    便是用其漫长的一生，将剑道的另一种浪漫，印刻进历史长河。

    从长生证道，亦或剑道求索的角度，剑痴前辈都算不得强者。

    只是他所留下的印记，鼓舞了后世无数天资平庸的剑修。令他们在这条路上遭遇风雪时，可以窥见那盏烛火，照亮前行的路。

    初读剑痴小传，苏夜便心生感慨，以之为天人。

    如今再度想起这位勇往直前的“庸才”，心中疑虑，随着对天地万物的感悟，再度烟消云散。

    王老爷子受到重创的躯壳，化作一个木雕。

    百尺之外，出现另一道身影。

    “原来你不是只知运用蛮力的莽夫。”曜眼眸微眯，看向坠落地面的机关替身，笑容中的得意，消减了几分。

    “修炼到半仙境界，不仅是对身体潜能和意志的考验，也是对灵智和道心的锤炼。”王老爷子声若洪钟，“老夫虽是以拳入道，却也非灵智平庸之辈。

    你实力强悍不假，可别小瞧了人族修士！”

    握紧的右手向后拉满弓，猛力向前挥砸。

    因巨力而破裂的空间，在短暂紊乱之后，彻底陷落崩塌。

    “你已经尝试过无数次，应该知道……这种程度的攻击，伤不到本尊分毫。”曜的分身，与本体一般狂妄。

    “老夫这次的攻击，你抵挡不住。”王老爷子的拳风，将曜分隔开来的空间，轰得支离破碎。

    于这破碎的漆黑之中，飘出闪烁异芒的雪花。

    莹白纯净，璀璨夺目。

    与苏夜对敌的本体，惊觉天地间的异变，转头看向远处空间。

    “不用费心转移剑气，”苏夜的轻声在耳畔回响，“这茫茫天地，皆是我的剑。”

    曜没有心生绝望。

    甚至连沮丧，都不曾生出。

    狂放的笑声，在此方天地间回响。

    五个分身便在同一时刻，加强了攻势。

    本体虚悬在天际，目视立于远处的苏夜：

    “你这小鬼，总能令本尊感到惊喜。我知你双手有增幅法阵，体内还有异宝阴阳镜。

    不妨全都用上，让本尊见识一下你的潜力。”

    “天地为剑，你如何抵挡？”苏夜的笑容发自内心。

    他想起了以剑道为乐的剑痴。

    不再将这场战斗，当作你死我活的生死决，而是将其视为提升剑意的试炼场。

    如果死亡无法避免，他也要在生命终结前的那一刻，拼尽全力，触摸己身剑道的上限。

    “我听到了你的心声，愿意给你一个全力以赴的机会。”曜的话语中，隐藏不住对苏夜的欣赏。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胸有韬略，腹有良谋。

    又是被大儒欧阳玉认可的剑修。

    人族修士凭借自己的力量，可以做到苏夜这般，足可称为豪杰。

    身为人族天敌的大妖，不由对他生出几分敬意。

    “你来自尘埃，做好光芒万丈的准备了吗？”曜的声音，因心生期待而震颤。

    苏夜双手食指泛溢微光，阴阳镜上的古篆字，因之而点亮六个字符。

    沉凝的心境，再无杂念。

    那些关于生死的忧虑，以及对苍生的悲悯，都已化作身体发肤，不必再过多思量。

    神通境。

    “这就是我如今的极限了。”苏夜的话语声，平静到像在跟颇为投契的挚友打招呼。

    “好小子，不愧是能令欧阳玉那丫头看得上眼的剑修！”曜再度召出黄泉刺，修为升至神通境大圆满，“本尊便以半仙前的最强实力，迎战人族的剑仙。”

    “你同时与多人对战，再加一个，想来也无妨。”苏夜漆黑的眸子，犹如寂静深潭，一眼望不到底。

    曜立在水面之上，一串串涟漪在脚底生发，激荡向远方。

    静观四周，空无一物。

    灵识感知中，似若没有边界。

    “这就是你的梦域空间？”曜看向持剑而立的苏夜。

    “这就是梦域空间，”苏夜声音平静，“发生在魂灵之上，起于现实，却又高于现实。”

    “你不怕本尊毁了你的魂识？”

    “我才是这片空间的主宰。”苏夜平静话语中，多出几分不易察觉的霸道。

    “这就是神通境的剑仙？有趣。”

    “曜，直视我的眼睛。”苏夜轻声道出大妖的名讳。

    曜全无忌惮，直视苏夜深不见底的眼眸。

    只是刹那，便觉身陷漫天飞雪之中。

    那雪花莹白如玉，璀璨夺目。

    曜转身四顾，没有逃出去的门径。

    意欲提起手中的黄泉刺，格挡从四面八方朝它飘落而来的剑气雪花。

    手中抓了一把冰凉。

    低头观瞧，发觉右手沾满由无数微缩剑气汇聚而成的小剑。不由心下惊骇，猛力甩手，意欲摆脱那足以破防的威胁。

    只听得清朗声音在耳畔响起：

    “曜，你输了。”

    曜回过神，发觉胸口一阵陌生的疼痛。

    黄泉刺穿过身体，贪婪汲取它的血脉。

    不得已，置换一道分身，将本体带到安全空间。

    “苏夜，你果然不简单。”曜的声音中，多出几分难以察觉的忌惮。

    “过奖。”淡淡的两个字，从苏夜口中飘荡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