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愣了一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朱厌在说什么。
她与朱厌对视的眸子缓慢地眨了眨,忽的明白过来:“你跟踪我?!”
“我这是暗中保护你。”朱厌朝南枝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最近水鬼劫杀新娘的案件如此猖狂,你自己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
南枝想起自己出门时和朱厌说的话,对他解释:“是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和你说清楚,我去见的人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绝对安全!”
“有多安全?”朱厌问。
南枝回答的毫不犹豫:“世界上最安全。”
朱厌垂眸,虚弱的眼含泪光:“阿枝,我的一颗真心都要碎了,痛不欲生……便是此种感觉了吧?”
南枝奇怪:“……我刚刚说的话伤到你了吗?”
朱厌更加伤心:“你想想,是谁为你做饭,是谁为你暖被窝,是谁在你不开心的时候逗你开心,又是谁担心你的安危暗中保护你?”
“就算我做到如此地步,也不是你心中最安全之人……我……你的话犹如刀子,划开我心……”
看出了朱厌又在发病的演戏,南枝直接站起身,准备将手搭在她肩上的朱厌一个踉跄手撑在地上。
“哎?”他抬头,一双悲伤的眼睛都清澈了许多。
居高临下的望着朱厌,南枝朝他皱了皱鼻子:“你自己一个人玩儿吧,不理你了。”
看着南枝走进屋中的背影,朱厌拍了拍手上的泥,不放弃道:“真的不理我了呀?我很好哄的!一哄就好哦……”
“才不哄你呢!”屋内南枝的声音如风铃般清脆好听。
朱厌:“……”
站起身,朱厌叹了一口气:“算了……自己哄自己也行。”
虽然嘴上说着不哄朱厌,但南枝还是给他煮了一碗面。
朱厌吃面的时候,她回到房间,外面的天色看着不错,虽然没有露太阳,但比昨天要亮一些。
她抓紧时间绣百鸟雀,不知怎的,今天比之前的任何一天都要充满干劲,在傍晚的时候南枝收针。
原本计划两天的工作,提前一天完成了。
第二日一早,她带了百鸟雀前往齐府。
齐府占地面积宽广,虽不是位高权重之人,却也并非在官场上毫无建树。
南枝在父亲还未被冤入狱时,她的容貌、女工乃是天都第一,诗词歌赋更是均有涉猎,引得不知多少天都的公子上门求情,后家族败落,求亲变成了纳妾,若非南枝性子刚烈又有卓翼宸暗中相护,恐怕早就被人强绑进门了。
三个月前南枝的父亲冤死狱中后,她搬到了父亲给她留下的私宅中生活,为了生计,平日里绣一些绣品用来赚钱。
齐府的小姐与她关系不错,在定下亲事后,齐小姐指定了她来绣百鸟雀屏风。
跟在管家的身后在经过院子里的一棵大树时,南枝觉得浑身不舒服,整个院子给她的感觉都很阴森,毛骨悚然的。
穿过一段段回廊,南枝见到了齐小姐。
身穿一身华丽淡青衣衫的齐小姐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眸光淡漠忧愁,身周弥漫着无奈的悲伤气息。
南枝走到她对面坐下,将托盘上的百鸟雀放在矮桌上。
“你来了。”齐小姐看向南枝,唇角想要勾起笑容却怎么也勾不起来。
南枝感受到了她内心的痛苦和挣扎:“你不喜欢这门亲事吗?”
“喜不喜欢的都已经这样了。”齐小姐手抚向百鸟雀:“绣的真好,南枝,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你才对。”南枝说:“谢谢你如此照顾我。”
“其实我不想要把它当屏风,我想要把它制成被面,盖在身上,肯定很暖和。”齐小姐垂眸,唇角笑意浅淡,却是诉说不尽的忧伤。
南枝注意到了她挂在墙上的一幅画,那幅画上的男子英俊,眼神却很温柔,画的如此精细,必定是倾注了心力画的。
她一把抓住齐小姐的手,在齐小姐震惊的表情下,说:“你若是不愿意,我帮你。”
水鬼劫亲,她出嫁是死,若是逃婚,说不定还能活!
齐小姐朝她勉强笑笑,眼泪早已哭干,她抽回手:“他死了。”
齐小姐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自己也死了,想哭哭不出来,心如死灰般的平静。
南枝眼睛睁大的一瞬,缓缓收回手,她想要安慰齐小姐,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也或许她此时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齐大人不允许南枝见齐小姐太久,很快管家便过来催促。
齐小姐对南枝说:“别担心我,我没事的,你要好好的才行。”
南枝想要说的很多,最终也只能无奈的宽慰她:“你也要好好的,别做傻事……”
齐小姐望着她,什么都没说。
南枝知道,她想要去找画上的男子。
知道一切,知道齐小姐的痛苦,南枝心中有的是深深的无力感,什么都做不了,什么忙都帮不上。
她心中感觉到一阵的悲伤,为齐小姐伤心,或许她也该为她高兴,因为她即将要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去找自己心爱的人开始新的生活。
离开齐府。
拿到了酬金的南枝走在路上并不高兴。
她抬头望天,天空阴沉的瘆人,她觉得天都城就是一个巨大的悲剧牢笼,困住了一个又一个的鲜活生命。
一滴凉意打在脸上,第二滴、第三滴……一面黑伞逐渐笼罩住整个视线,隔绝了天上落下来的雨。
南枝收回视线,转身看向站在她身后,修长的手撑着伞将她笼罩的朱厌。
“赵远舟……”她看着面前的男子,心中的悲伤如止不住的洪水般倾泻。
朱厌望着她,面上神情温柔:“你看你不开心,连上天也不高兴的下雨了。”
南枝破涕为笑,她擦了擦眼角湿润:“哪有,分明是老天爷在我不高兴的时候下雨,让我更加不高兴。”
说着,她意识到:“你又跟踪我?”
“冤枉。”朱厌用手帕擦去她面颊的雨珠,最后顺着面颊往上沾掉她眼角的湿润:“我在家等你等不到,特意出来寻你的。”
“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
“有情人难成眷属。”南枝心中无奈:“我是在为我朋友感慨命运不公。”
“命运本就是不公平的。”朱厌将伞倾斜向南枝的方向,任由自己的后背受到雨滴侵袭,他说:“世间众生各有其苦,苦中作乐才是真实。”
“你也有苦吗?”南枝好奇:“你的苦是什么?”
“很多。”一双历经沧桑的眸中倒映着南枝的面容,朱厌唇角勾起弧度:“不过好在我找到了我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