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落:“过去?谁说过去了?”
“你们说过去,就过去了吗?”
“你们能过去,那你们在伤害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这一生都过不去!?”
“你们能过去,在我这里,便能过去吗?”
“这一辈子,都过不去!除非你们家全部都死绝。”
李卿落的话音很轻,却重重的将赵氏彻底拉入恐惧里。
“你……你不敢怎样的,珠儿如今是允王殿下的心尖宠,殿下为了她,把我们刘家人都救了出去,他为了珠儿,砍了你阿兄一条腿!他……他不会眼瞧着你对付我们刘家而不管的!”
“他会给珠儿撑腰,会护着我们刘家……”
李卿落:“你以为,李卿珠,哦不,是刘卿珠如今还活着,全是因为她命里还不该死吗?”
“她,是我故意留下一条命的。”
赵氏满目惊骇的瞪着李卿落。
“你……你,你!!?竟然是你!!?”
“为、为什么,为何!?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李卿落:“你算计这么多,为的不就是你刘家满门吗?”
“可我偏不让你们得意。”
“你们越想得到的,我越要让你们永生永世都得不到!”
赵氏痛嚎:“贱人!你好狠的心!!!”
“我,我要杀了你——”
赵氏拼着全身的力气,竟然真的向前爬了两下。
邓嬷嬷上前,一脚将她又踹翻趴在地上。
“呸!老毒妇,你也有今天!”
赵氏趴在地上,‘呜呜’的哭着。
李卿落冷眼看着她:“赵氏,我再最后问你一次。当年你拐我之事,当真只是你一人的主意吗?还有,你为的,当真只是让你自己的亲孙女过上好日子,而你远离金陵,又真的只是为了蛰伏等待全家翻身的机会吗?”
赵氏不肯回答。
李卿落也不急。
她还有足够的耐心。
于是慢慢悠悠的又在一旁说道:“赵氏,你还看不明白吗?”
“你当年苦心经营的一切,是一天也不会享受到的。他们抛弃了你,他们过上了好日子,可你呢?”
“在这里受罪,受折磨,连死也不能。而他们不想着救你,还巴不得你赶紧死!”
“你真觉得,值得吗?蠢货!”
李卿落一句句话,好像刀子,反复的插在赵氏的胸口里。
她憨痴的望着李卿落,想到自己此刻受得痛苦折磨,想到她那一家子,竟然真的有了几分动摇……
但她很快又清醒过来,并死死咬口说道:“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人的主意,也只有我一人知道真相!”
“我就是觉得当稳婆没盼头,全家都走不上青云大道,所以我才对你起了歹念,你要杀要剐,都来吧!”
“我反正一把老骨头,还能被你折磨到几时?”
“不过你记住,你个狠毒的小贱人,若你将来敢对我们刘家怎样,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卿落再不看她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嬷嬷,别让她死了。”
邓嬷嬷接过长鞭冷冷一笑:“老奴省得,姑娘。会留她一口气的。”
李卿落出了牢狱,对着漫天大雪,重重喘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雪纱就落了她满头的白色。
突然,头顶罩上了一片阴影,李卿落抬头看见遮雪的伞,她再一扭头便对上了肃王那双过于清冷深幽的双眸。
她打了一个冷颤。
转身蹲下见礼:“见过殿下。”
段容时见她还如此客气,不由皱眉:“起来吧。”
他的声音里不含半丝情绪,李卿落心里却打着小鼓。
她刚刚在牢狱里折磨那赵氏的手段,他怕是都听见了吧?
不过,李卿落在意的并非肃王如何看待自己,而是他今夜究竟为何也会来此?
而且,他好像是知道她要进去见赵氏似的,一路过来就将她带了进去,还将她直接带到了赵氏的牢门前。
李卿落有一种,自己的事情,都被他给牢牢盯着的感觉。
这让她觉得有几分毛骨悚然。
这肃王……为何会如此清楚自己的事?
莫不是,他在怀疑自己什么?
她害怕自己会被他怀疑,会和莲花教有什么干系,那就着实冤枉了。
自上次去裴府别院后,李卿落就总有一种自己被人给盯上的感觉。
而且裴府别院里那个怕冷的人,究竟是何身份?
她心中存疑太多,怕自己会不知不觉间陷入什么深渊里。
“今晚此事,多谢殿下出手相助。若不是殿下,怕是我和嬷嬷,还要等上一会儿才能进去见到那赵氏了。”
段容时:“不过举手之劳。本王听人提了一嘴,说你想进衙门牢狱见人,却迟迟未能得入。而我,也正好过来办了件事,并非特意为你。”
他盯了她一眼,像是在特意解释今晚的行为。
李卿落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若是当真如此,就是巧合了?
只是她仍不敢放下戒心,保持着几分谨慎。
“民女可有吵着殿下?”
段容时的眼神彻底落在她身上:“吵着了。”
李卿落:“……”
段容时继续道:“不过李姑娘的手段,还是太过心慈手软。想让人开口说话,本王有一千种法子,你可想试试?”
李卿落:“……谢殿下了,民女下回……”她深吸了一口气,“下回动手前,再向殿下讨教求学。”
斜后方的杀雷和冷电对视一眼。
这二人,当真都是正常的吗?
特别是他家王爷,如今竟也学会口是心非这一套了。
今晚若不是特意来此地见李姑娘的,问鬼鬼信吗?
是,他还顺道进去看了眼近来刚被关进去的青阳子。
可去了青阳子牢房里说是下棋,却迟迟未下一子,明明竖着耳朵全听李姑娘折磨人的声音去了。
把青阳子气的倒头拉起被子蒙头就睡觉,只当今晚被一个瘟神占了地儿罢了。
而且,人家姑娘客客气气问了句话,他竟然真给堵了回去!!
这可把杀雷和冷电都给急到了!
啧,王爷,您这样下去,究竟何时才能开窍呀!?
还有,这天底下哪有郎君和女娘,是如此谈天的啊!!?
教人如何施刑逼供,还真是他家王爷才能做出来的事!
急死个人。
不过,这李姑娘当真也是个牛人,若是寻常姑娘,遇到他们王爷说的这些话,怕是一句也接不下去的……
而且定然早就被吓破胆了!
也就这出生见识都非比寻常的李姑娘胆大包天,竟还真敢向他们王爷讨教。
若是真去了大理寺的牢狱,她怕是再也不敢如此想的了。
就在这时,邓嬷嬷寻了出来。
“姑娘,那毒妇肯说了!您快进来吧!”
李卿落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她回头又向肃王见礼:“总之,今晚谢过殿下了。殿下总是出手相助,民女无以为报。以后倘若殿下用得着民女之处,殿下尽管开口吧。”
虽然,她觉得他也并非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得上自己的,除了自己能做几个或许合他口胃的饭菜之外,她好像也就只能画几张自己天马行空的兵器图样了。
所以李卿落想了想,仍又说了句:“民女定会勤加练习并思考来画出更多令殿下满意的图样来的。”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段容时脸上的神色愈加古怪。
她莫不是当真以为,自己是来催她画什么稿子的?
一股浊气莫名堵在心口,让他有些不吐不快的阴郁起来。
“回大理寺,审案!”
杀雷和冷电:殿下,这还飞着大雪,就不能吃个锅子喝个酒吗??
李卿落再次出现在赵氏面前,赵氏已经只剩一口气在了。
而她趴着的地方,有一滩黑血。
身上虽然多了几道血印,但邓嬷嬷先前给这赵氏服过药,所以并不至于会如此快就不行了。
她这副模样,让李卿落有些吃惊,于是赶紧问道:“嬷嬷,那药效已经过了?”
邓嬷嬷:“确实过了,但也不至于让人如此快速枯竭而去。是她喝了一口水才成这样的。姑娘,她中毒了。”
李卿落:“中毒?”
邓嬷嬷指着角落里的一只水袋:“老奴打了她几鞭子,她就哭爹喊娘的求饶,说她愿意赴死,也愿意说出姑娘想知道的那些事情,只是她要先喝一口水。”
“这水,是咱们来之前便有人特意给她送来的。”
李卿落:“是谁?”
邓嬷嬷摇头,压低了自己最小的声音:“不过老奴骗她说,是李卿珠那里送来的。她信了。”
“她腹痛难忍,吐了几口黑血,眼见着不行了,便突然说真的愿意说出姑娘想知道的事。”
所以先前是骗邓嬷嬷,因为想喝水是真的。
可她不知道水里有毒,所以喝了之后知道有人要害她的命,她便彻底崩溃,就真的愿意说了。
李卿落来到赵氏面前,喊了她几声。
赵氏睁开浑浊的双目,看到李卿落后,裂开自己开了口子的嘴,血淋淋的脸上,没了皮的红肉一抖一抖。
“到头来……我竟死在了你们手里……”
“哈哈,哈哈哈……”
“可笑,可笑呀……”
“我将她捧至人上人,她却嫌我是个累赘……你说得对,我图的,到底是什么?”
“我真蠢,真蠢呐——”
李卿落静静的看着她,看她发疯发癫,看她对人生最后的不甘和怨怒。
但是没用的。
走到这一步,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罪恶因果的报应。
赵氏笑到喘不上气,才艰难开口:“没想到……你会是送我赵秀儿最后一程的人……可笑……可悲……”
“既如此,我又怎能不认命呢……”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我是怎样将你……换走的吗?”
“又是为何非要将你换走……”
“你的怀疑,都是对的……”
“凭我一人,我怎么可能真的能将你……堂堂一个将军府的嫡长女……偷走……呢……”
“他们如此待我,比你还迫不及待的想让我死……你既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