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微笑地摇头：

    “当然不是，只有炼制凶煞神器的时候才需要活人的戾气，怨气，死气。尤其是八阶以上的神兵，浓郁的杀气都需要刚死的亡魂来祭炼，现在你明白仙灵之身的来历了吧！”

    “你本身就是一件杀戮的器灵，用来帮人族的修真之士循环灵气，和你手中的那柄剑灵一样，知道地里的耕牛么？你就是那头牛，只有三百年翻一次地，这万物才能循环不息！”

    白芷幽幽地说：“这地里每一茬生出的庄稼，就是世间的灵气，虽然稀薄，但基本上能养活七境以上的修士，但人数，这方天地供养不了那么多修真强者！”

    杜方脑子中一团乱麻，今日这一番论道，彻底颠覆了他过去的三观，以生人亡魂喂食器灵，而剑修，是最借重器灵，杀气最浓重的修士，可是自己，自己是仙灵之身，仙灵一出，就将给这个世界带来灾祸与厄运。

    “你是说……”

    杜方根本不敢将这个想法说出来。

    “仙灵是建木倒塌，洪荒碎裂，灵气枯竭之后，人族大能用天地最本源的三气祭炼出来的，煞气，戾气，邪气，三气就是三朵仙灵，当人族过于庞大之时，就是三朵仙灵齐出，灭世之兆！”

    仙灵竟然是被人族自己造出来的，这种凶煞之物，竟然会是自己人造出来，用来对付人族自己。

    这种荒诞的说法，说出去谁敢信？

    白芷说三朵仙灵是人族制造出来的。

    而人皇墓中的帝后清瑶，却说三朵仙灵是天道圣人，将自己的三个女儿炼化的。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白芷说的是真的？还是帝后清瑶说的是真的？

    此时的杜方彻底已经陷入了迷惘之中。

    白芷又淡然道：“你现在理解残酷的修真之道了吗？你就是被人创造出来，用来屠杀人族的凶物！”

    “不可能，不是这样子，绝对不是这样子的！”

    仙灵出世，灵霄被诛灭，自己入剑门。

    随后灵霄山头，上百门人被自己抽干血魂身死，灵霄剑派彻底灭门，只余下自己一人。

    白芷轻声道：

    “仙灵之祸，这万年以来，不仅仅是没有灵智的杀戮，而是和天地气运有关。”

    白芷的眼神忽然很认真地盯着杜方。

    “你数一数你的经历，再数一数你带来的祸乱……就算你本心不想杀戮，但你仙灵之身所到之处，灵霄被诛，龙渊被灭，星落城成了鬼城，龙栖城成了废墟……”

    “到了铁扇门，铁扇门被诛灭，然后是曲周城，只要你到的地方，不管是不是你自发情愿，都会带来当地的无数百姓成为亡魂……”

    “甚至不需要你亲自动手！”

    她的嘴角有了一丝玩味：

    “我说得对么？你的本心不想杀戮，但你脚步所致，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最终的结果，都是人族生灵的覆灭……”

    “天道气运在你身上，所以不光是你，连我也想将你这仙灵之魂剥出你的身体……”

    杜方痛苦地抱住了头。

    白芷的话如针一般，刺进了他的心脏，他没法否认，也不能否认。

    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也不管是哪一个族群的阴谋还是大计。

    自己的身子就像是一块时钟，只要走到了那个地方，所有的恩怨，纠葛都会恰如其分的展开，爆发。

    矛盾产生的最终结果，似乎都指向了一个终点——人族生灵的死亡。

    而且是十万百万惊天数字的死亡。

    杜方的心彻底迷惘呢——

    难道，仙灵在这世上，真的是只能带来杀戮与灾祸吗？

    这是在仙灵创造之初，早已被设定好的程序吗？

    白芷的话完美的无懈可击，只有一万年前的人族，也只有那些人族大能，才有动机，也有魄力，甚至有能力，炼化出仙灵。

    杜方呆呆地想着，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可是血淋漓的事实都摆在眼前。

    白芷望了望逐渐暗淡下去的天空，又看着无穷无尽，即将漆黑下来的海面，低声说：

    “天快黑了，浮灵鬼城也快浮现了，咱们说了这么久，应该快出现了吧！”

    杜方用力地甩了甩头，将这些杂乱的念头从脑海之中抛出去。

    想这么多干嘛，那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

    只要时间一到，所有的问题，都会出现答案。

    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将郁轻寒能从境海鬼族腹地救出来。那极道之境的秘密，或许自己，这一辈子都没办法触及。

    这是整个九大神洲的秘密。

    不光是他，所有进去九境的强者，都会因为本能，追求长生，去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只要不断的变强，自然最后，也会接触到这个答案。

    杜方不再内耗，微微的笑了笑。

    他是个念头豁达之人，念头一想通，心情也畅快了起来，是啊，那么多的人，都死在那天机印仙器之下，只有自己借着一身仙灵血气，活了下来。

    还保护了自己喜欢的女人。

    三洲所有的强者都在这一战之中死去。

    也只有他们二人，活了下来。

    一想到这，他的神色忽然很温柔地看着白芷：

    “现在的你真的天文地理，博古通今，万族的人文，洪荒的历史如数家珍，真的是人族之中的奇才，一本百宝囊！”

    白芷听了他的夸奖，脸上却全是苦涩之意：

    “可惜，早已经是个废人呢！这修真之道，这一生是再也无缘呢！”

    杜方的脸上露出了惭愧之色，以她的智慧与才华，确实是最有可能，突破九境，成为和她创派祖师，青华女帝一样惊才绝艳的人物。

    在龙渊神山山顶，他那一剑不仅斩掉了她的修为，也彻底将她的修仙之路斩断！

    “别内疚，我不怪你！”

    白芷似乎猜透了他心中所想，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过来，握住杜方：

    “浮灵鬼城浮现了，咱们该走呢，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迟早会被妖族与灵鬼两族的人发现！”

    杜方微笑道：“那三族，这一战之后估计早已经死绝呢！”

    白芷忽然正色道：“你可别小看了这境海三族，这一次出海的实力，连一半都没有，三族能拿出洪荒之前的修真之技，这境海之中，还不知道有多少鬼灵！”

    杜方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中。

    眼睛瞄去，突然间惊讶地发现。

    不知道何时——

    一座四四方方，莹润白皙的城池浮现，出现在海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