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
望着少女眼中，少有的炽热之色，雪峰主有些不忍，叹息道：“苏尘……早已身死，已经晚了。”
轰！
姜卿月闻言，顿时如遭雷击一般，全身一颤，只感觉头晕目眩，一阵天旋地转。
“不……不可能！”
少女脸色煞白的摇了摇头，“三个月之期还未到，他……怎可能死！”
“他答应过我的，等我三月之内带七纹玄生藤之果去见他，他还没等到我去，怎么可能会死！”
少女的身影，有些摇晃。
没人知道，她这三个月，经历了什么。
也没人知道，她倚靠着什么样的信念，才从步步危机，一步一生死的秘境深处，得到七纹玄生藤之果。
可是她满心希望的以为，能够替苏尘续命之时。
师父却是告诉她。
苏尘已经死了……
这对少女的打击，可想而知。
“为师未曾骗你！”
雪峰主沉沉一叹，低声道：“听闻，赤云城苏家发生内乱，苏尘在内乱中被刺身亡。”
“而第一峰齐掌事，已经在三天前，便提前去了赤云城。”
“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姜卿月的内心，忍不住狠狠地颤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齐掌事再度前往赤云城，那多半，苏尘连尸骨都难以留下。
“卿月，以后，就留在剑玄山好好修行吧。”
“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雪峰主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少女的后背，出声安慰道。
“不，师父！”
“这一切，过不去。”
“我要去赤云城。”
少女摇了摇头，眼中透着令人心疼的坚定，说完，对着雪峰主微微一拜，身影便是对着远方跃出，直出剑玄山。
她答应过苏尘，要去赤云城见他，她便一定会去。
她不怕跨越生与死的距离。
她内心，有属于她自己的坚定！
看着这一幕，四周那无数的人影，内心久久难以平静，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他们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宗主！”
雪峰主急忙看向第一峰，恭敬的行了一礼，为姜卿月出剑玄山求情。
第一峰上，一片寂静。
并没有苍玄的声音传出。
而沉默，便已代表了默认的态度，毕竟，所有人也都明白，苏尘已死，无论姜卿月如何折腾，都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谢宗主！”
雪峰主缓缓起身，不由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愿看到，姜卿月与剑玄山再爆发冲突。
而在那人群之中，苍一看着姜卿月离开的身影，则是脸色都快阴沉得滴出水来。
那个少女，对所有人，都一副清冷淡漠的模样。
可唯独，在面对苏尘，以及与苏尘的事上，才会露出情绪，会有喜怒哀乐，会有少女般的欢笑愁容，是那般的鲜活而灵动。
可这一切，并不属于他。
“呵呵，姜卿月，我迟早会得到你。”
“还有苏尘，你曾经拥有的一切，我定将你全部剥夺，所有的一切，只能属于我！”
苍一狠狠地咬了咬牙。
…………
赤云城，苏家，祖地。
姜卿月依旧是那一身染血的白裙，落在苏尘墓前。
原本的墓穴，被齐掌事摧毁之后，苏烈又在旁边，用苏尘的衣物，重新建造了一座衣冠冢。
姜卿月的步子，有些踉跄的走到苏尘墓前，伸手用指尖，轻轻的抚过‘苏尘之墓’四字，眼眶忽的变得湿润。
“苏尘……”
“我来了。”
少女声音颤抖、沙哑的开口，泪水终于是止不住，一颗颗吧嗒吧嗒的砸落下来。
她的手中，紧紧的握着那两颗七纹玄生藤之果，神情悲恸，眼中的每一滴泪，都像是一柄刀一般，割在少女的心口。
“对不起。”
“是我来晚了。”
“若是我可以再早一点闯过秘境，摘得七纹玄生藤之果，你便不会死。”
“是我食言了，没有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没有早一些来见你。”
姜卿月声音之中，带着难言的自责。
她缓缓走上前，靠在墓碑旁，仿佛，这样就能离苏尘更近一些。
祖地中，有风起。
像是在替苏尘，回应少女此刻的眷恋。
姜卿月情不自禁的想起，与苏尘相识的一幕幕。
那一年。
她五岁，苏尘八岁。
养大她的乞丐爷爷，丧生在了那一年的兽潮。
她跟在逃亡的人群后面，逃到了一处村子，因为连日的奔波，小小的她生了重病，高烧不起。
于是，便被人群，孤零零的丢在了村外的路边。
她的记忆中，只有好大的雨。
淋得小小的她睁不开眼睛。
她很饿。
浑身很疼。
想呼喊，却喊不出一丁点声音。
她想动一动身子，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而且，有兽潮，向着她所在的方向扑来。
她知道，自己应该是要死了。
但在她迷迷糊糊的视线中，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影子出现，手中握着一柄剑，杀光了那一片兽潮。
而后，她听到了脚步声向自己靠近。
再之后，一件长衫，为她遮住了淋下来的雨。
八岁的苏尘，将五岁的姜卿月背在了背上，跨越了数不尽的山川，将她一路带回了剑玄山。
小小的她只记得，她趴着的肩膀好暖。
哪怕过了许久许久，直至现在，她都还记得苏尘肩膀上的暖意。
那一年。
苏尘给了她新的生命。
并将她带到第九峰，交给雪峰主，给了她一条全新的路。
那以后。
苏尘时时到第九峰看她，教她练剑，教她读书写字，带她山下历练，带她历遍山河，看尽人间烟火。
那个少年。
就那般，成为了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依靠。
也成为了比她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过去的记忆，一帧一帧的在姜卿月的脑海中回放。
她就这般，在苏尘的墓前，待了一天一夜，才缓缓的站了起来。
“苏尘。”
“我要回剑玄山了。”
“他们欠你的债，我会替你要回来。”
“伤害过你的人，我会帮你一个一个，全部杀尽。”
“若我能做到，我会带他们的头来见你；若我做不到，我会托人将我的尸骨带回来，与你葬在一起。”
少女看着苏尘的墓碑，缓缓说完。
而后，便是将七纹玄生藤之果摆在墓前，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哎……”
待得少女消失。
苏烈的身影，才从远处走了过来。
“造孽！”
看着墓前的两颗七纹玄生藤之果，苏烈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早就听苏尘无数次提起过姜卿月，自然知道，来的少女是谁。
可他却又无法告诉少女，苏尘还活着。
因为，苏尘要走的，是一条命运倒悬的路。
他只能期待，这一对少年少女，他日能圆满重逢，来弥补今日之憾。
“你小子，自己欠的情债，自己解决。”
“看你他日，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小姑娘要是生气起来，可是很难哄的……”
苏烈长叹一声，走上前，将两颗七纹玄生藤之果认真的收了起来。
等下次再见苏尘之时。
他会将其交到苏尘手中，告诉苏尘，这一日，那位少女，曾为他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