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几起没有侦破的案子，秦颂都有参加，因为连续几起未侦破的案件，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做一名警察。

    是师父一次次给他鼓励，他才渐渐接受了这些现实。

    曾经他还说过，如果到处都有摄像头就好了，这些年科技迅速发展，天眼系统几乎覆盖了城市的各个角落，这为他们查案带来不少便利。

    火灾事故遇难者家属找起来更加困难，很多人已经不在本地，有些幸存者也都在全国各地活动。

    通过方平的不懈努力，找到了曾经的一个幸存者，他名叫王明，今年35岁，他是那场大火的亲历者，也是幸存者。大火烧焦了他的胳膊，右手肘关节以下全部截肢。

    他看起来并不像个残疾人，残肢和左手很好的配合，帮他们泡茶，动作行云流水。

    “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还有人提起当年的事情。”

    王明性格开朗，若不是少了一只手，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想问问事发当天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王明想了想：“那年我得了奥数二等奖，学校就安排我参加了那天的颁奖晚会，开始活动都很顺利，就是普通的颁奖晚会，演出颁奖，领导说话。”

    “到一个女生演讲的时候，忽然她头顶着火的大幕掉了下来，太恐怖了，我们看着她被大幕笼罩，火蔓延的很快，礼堂里一片混乱，大家的叫声，然后就停电了，除了火，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其实很多人都不是被烧死，而是被踩死，被毒死的，要说幸运，我没了胳膊，要说不幸，我还活着。”

    王明苦笑继续说：“当时现场一片混乱，我们好容易跑到了门口，结果门根本打不开，有人在外面上了锁。我们只好穿越礼堂，从没着火的后方绕到门口。”

    “等我们绕过去，浓烟已经充满了整个礼堂，呛的睁不开眼睛，身边陆续有人倒下，我被人挤到墙角，想要起来时，被带火的木板压住，动也动不了。”

    说着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的手，就是这样没的……”

    也许他没有想象中看到的那么坚强，秦颂点头致谢，他的情绪没有乔靖南激烈，秦颂相信，他记得当年的细节，这场大火也是他心中的阴影。

    陈乾的状态好了一些，他脸色依旧苍白，一手打着点滴，一手靠在床栏杆上，靠在床上看着外面。

    这些天，他没闹过，对他们也都是客客气气，话不多，每天睡觉，打针，最多的就是发呆。

    他数着自己的呼吸心跳，时间过得太慢了。他与外面断了联系，不知道唐坤和乔靖南如何了，没有消息也许是个好消息。

    门口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两个人低声的交谈声。

    门被推开，秦颂和小徐走了进来。

    陈乾转过头看着他们。

    秦颂说：“刚才问过医生了，你恢复的不错，可以问话了。”

    陈乾努力往起来坐了坐，牵动了伤口，痛的他冷汗直冒。

    输液的手捂着伤口，另一只带了手铐的手，只能虚虚的支撑一下。

    秦颂把被子往他身后塞了塞。

    陈乾冲他点了下头：“谢谢。”

    病房里只剩下秦颂，小徐和陈乾三人。

    小徐翻开了笔录，准备记录。

    秦颂直奔主题：“你认识唐坤么？”

    陈乾一愣：“谁？”

    “唐坤。”

    他点头：“认识。”

    “先说陈巧兰的事儿，还是吴晓羽的事儿？”

    陈乾单手一下下扣着指甲：“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好。”秦颂回答的干脆。

    陈乾想了想：“听说你们正在调查1994年的火灾，调查我的过去。”

    秦颂点头：“是。”

    他长叹了口气：“对我来说，杀一个人和杀几个人已经没有区别了，我这双手已经沾满鲜血，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关于那场大火，陈乾说出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也许更接近事情的真相。

    那天，他作为优秀教师，带着7个孩子参加颁奖晚会，四中被安排在中间靠后的位置，从最里侧按照学校的顺序，一二三中，四中在中间靠后的位置，接下来是五中六中。其中包括部分学生家长，参会的老师等。

    进门的位置坐着一些工作人员，参加表演的人员。现场的气氛非常热烈，这是教育界的年度盛宴，也可以说，全市最好的精英学生，教师们都汇聚在这里。

    活动照常进行，到中后段时一个女同学正在台上演讲，忽然着火的大幕落了下来，盖在了女同学的身上，所有人愣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阵阵的惊叫声。

    接着就停电了，火光顺着顶部快速蔓延，现场一片混乱，离得最近的几人跑了出去，那时候电话还没有那么多，有人跑出去报了火警。

    大人总是比小孩子更有危机感，生死关头，也是考验人性的时候，很多大人把孩子推到身后，想要努力往门口跑。有些孩子摔倒了就再也没有起来，无数双脚从他们身上踩过去。

    陈乾坐在后排，发现不对，第一时间集合自己带的孩子，七个孩子，慌乱的挤在一起。

    陈乾带他们一点点往外走，最边上的路已经堵死，几个人被踩在最下面，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出口，锁了一个，一些人到了被锁的门口，发现出不去，不得不折回。

    直走要穿过舞台附近，那里正燃着大火根本过不去，他们不得不从后面绕行。

    陈乾翻过椅子，一个个把孩子抱到前排，稍有空隙，就让他们过去，努力往门口走。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陈乾抱过第七个孩子，后面还有孩子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他不得不继续带着孩子们逃离现场，顶上不时有火星落下，椅子被点燃，好容易找到的出路一次次被堵死。

    混乱中，陈乾和几个孩子走散，他拐回去继续寻找孩子们，到后来，不管是谁，只要在他身边，在他能力范围内的，他都努力救出他们。

    求生的本能，人性被展现的淋漓尽致，有人在努力救人，有人在努力逃跑。

    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句‘让领导先走’，跑的快的人被强行拦在门口，将近一分钟才放行，火越来越大，浓烟滚滚，那场面，仿佛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