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母看他神色恍惚，厉声呵斥道：“滚！你给我滚得远远的，你不配当我和你爸的儿子！”

    傅洵疲惫地说：“妈，以后我会在国内发展，不会再回这里。你放心，我会按时给你打生活费。”

    言下之意，他本就不打算留下。

    傅母脸色惨白，她刚想说话，傅洵又道：“你跟爸这样对待妍妍，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后悔吗？”

    傅母说不出话来。

    她喃喃道：“这本来就是她欠我们的！”

    “就算妍妍欠你们的养育之恩，那青宝呢？这么多年，你们有没有觉得对不起她？当初你们生下青宝时，可有问过她的意见？只生不养，你们枉为父母！”

    傅母被逼问得脸色发白，无言以对。

    她捂着脸哭道：“反正就是妍妍害死了你爸，我恨她！你不为你爸讨回公道，你枉为人子！”

    傅洵叹气：“妈，我首先是一个人，其次才是你们的儿子。闹成现在这样，别说你们没有责任。”

    以后他会对母亲尽赡养的责任，但绝不会再让母亲干涉他、掌控他，不然他就会成为下一个被逼得鱼死网破的傅妍。

    解决完这边的事后，傅洵匆匆回国。毕竟他现在没有家也没有助力了，以后只能靠自己，还有一个妹妹得养。

    当夜程中谋听说傅洵回来，过来找他聊天，顺便汇报这些天帮他盯着公司的工作进度。

    听了傅妍的遭遇，程中谋也不胜唏嘘。

    他突然很庆幸李南照有外婆护着，不然她不知道得吃多少苦。

    这一夜傅洵喝得酩酊大醉，程中谋和助理何飞合力将他抬回家。

    何飞看自家领导嫌弃地对着傅洵骂骂咧咧，进电梯时又叮嘱他小心点别磕着傅洵的脑袋，忍不住暗笑。

    程中谋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他发现李南照竟然还没睡，惊讶道：“怎么回事？在等我吗？”

    李南照欲言又止，说了一句：“不是，有点失眠。”

    程中谋呀了一声：“昨晚我太忙了，没浇灌我的责任田，难道你是等我......”

    李南照看他偏着头一本正经说这种荤话，莫名觉得可爱。

    她一巴掌啪开他的脑袋，笑道：“没有的事，别瞎想！”

    程中谋还想争取一下福利，李南照非常坚决地拒绝。

    次日一大早，程中谋迷糊中摸到身旁的被窝空了，顿时被惊醒。

    他睁开眼坐起来，发现李南照确实不在床上。

    他摸过手机摁亮屏幕，才五点多。

    厕所门开着，灯也没亮，明显里头没人。

    程中谋心里有点慌，赶紧跳下床往外跑，却发现李南照独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

    他走过去抱住她问：“怎么了？”

    李南照摇头：“没事，就是睡不着。”

    程中谋严肃地说：“南照，你不能这样。我是你老公，有事你就说，别瞒着我。”

    李南照看他不依不饶，只得说：“我......我的例假推迟了。”

    程中谋拧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随即他意识到什么，忍不住睁大眼睛，在心里默默盘算。

    “迟了五天？”

    李南照点头。

    程中谋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木，脑细胞一下子就不够用了：“你怕自己猜错了？”

    李南照又点头。

    她的例假不是很规律，最近也忙，一时没注意例假推迟了。她是昨夜睡觉前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的，但太晚了，就没有下楼去买早孕棒。

    这个可能性让她的大脑细胞过度兴奋，根本无法入睡。但是没有确定的事，她不想跟程中谋说，生怕是空欢喜一场。

    程中谋拍了拍她的肩，站起来往卧房走。

    “你干嘛去？”

    “我换衣服，去药店买。”

    买什么，不言而喻。

    李南照嘟囔道：“这个时候哪有药店开门？”

    他说：“肯定有24小时营业的药店，你在家等着。”

    他披衣出门，李南照无意识绞着手指，焦躁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一会儿程中谋回来，他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寒意，呼出的气似乎都冒着白烟。

    他将手头的塑料袋递过来，李南照突然有点不敢接。

    程中谋将塑料袋塞给她，道：“去吧，不管结果怎样，都能睡个好觉。”

    李南照听他这么一说，心情顿时放松很多。

    她拎着塑料袋走进厕所，那扇门刚合上，刚刚强装淡定的程中谋就像猴子一样窜过去紧贴着门偷听。

    房子的隔音挺好，他听不出什么动静，急得在原地转来转去。

    他盼着李南照能得偿所愿，又怕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会失望。

    十分钟过去，厕所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程中谋按捺不住喊道：“南照，南照，怎么样了？”

    过了几秒钟，门打开，李南照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程中谋看她这个模样，心知不好，马上抱住她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革命尚未成功，咱们继续努力。”

    李南照举起两只手，道：“我把四包试纸都测了，全都是两道杠。”

    程中谋被这个消息震懵了：“这......你真的没搞错？”

    “两条杠，大概是无法凭空搞出来的。”

    程中谋一把抢过那几张试纸看了又看，又一把扔进垃圾桶里，道：“走！”

    “去哪？”

    “换衣服，上医院！”

    “现在去？”

    “不然呢？你还睡得着吗？”

    李南照想想也是，根本睡不着。

    两人兴奋地出门上医院，却被医生撵出来，说夜间只接急诊，查早孕等白天再来。

    两人的心情都无法安静，便在医院附近找一家已经营业的早餐店待着，喝了热乎乎的羊肉粥配馍馍。

    好不容易盼到八点，程中谋率先冲进医院挂号。

    看诊、做检查、等报告......一直折腾到九点半，终于等到了医生看报告。

    当初给李南照动手术的女医生笑道：“恭喜啊，确实怀上了。”

    那一瞬间，两人就像被一块大金砖砸中，巨大的狂喜冲击得他们的脑子一片空白。

    李南照下意识扑进程中谋怀里，抱着他尖叫。

    吓得程中谋赶紧搂紧她：“别激动，别激动。”

    医生看这对年轻夫妻兴奋地相拥，也替他们开心，笑道：“目前看数据挺好的，你们过2-4周再来做超声检查。”

    李南照忍不住问道：“医生，现在不能做超声吗？”

    她听说早孕试纸也有可能出错，她担心自己的也是乌龙，总想再确认一下。

    医生笑道：“现在当然也可以做超声检查，但是月份太小，这个时候看不到明显的孕囊。不如等上一段时间，到时还能一并看到胎芽和监测胎心搏动。不用太紧张，回去好好休息。”

    李南照挣开程中谋的拥抱，转而对着医生鞠了一个躬：“医生，谢谢你。”

    医生赶紧扶起她：“不用客气，这是我的职责。”

    李南照眼睛潮红，喉头哽咽。

    医生做的确实是职责之内的事，但又不止是职责。从她动手术以来，这个女医生多次给她温和的鼓励，甚至在她分手后，还热心地想出面帮忙做张文焕的思想工作。

    这些，都是陌生人给予的脉脉温情。

    两人牵手离开医院，一路上程中谋感觉得到李南照的兴奋，因为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李南照仰头问他：“你开心吗？”

    “开心。”

    李南照故意道：“是我有孩子，你开心什么？”

    程中谋睨她一眼：“看你开心，我也开心。”

    李南照顿了顿，心里有些酸胀。

    其实他一直都表现得对孩子可有可无， 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无所谓。

    她这么敏感的人，自然能感应得到他的真实情绪。他自始至终在乎的都是她的感受，配合要孩子也只是为了让她开心。即便如此，他也尽职尽责地配合戒酒、为孩子筹谋未来。

    就连程母也开诚布公跟李南照谈过，说她年纪大了，希望小两口过得和谐开心就行，她不强求孙子辈，让李南照也不要有心理压力。

    刚开始李南照不太相信，毕竟婆婆那个年纪的人，很难接受年轻人丁克。

    程母跟李南照说了自己逝去的女儿，还说了程中谋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只要在乎的人好好活着，其他都不重要。

    李南照才明白这两母子经历过旁人无法想象的苦痛，他们是真的豁达、看得开，不是为了忽悠她而故意说一些好听话。

    穿过长长的回廊，医院里人来人往，李南照握住程中谋宽大的手掌，贴近他小声问道：“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程中谋挑眉：“还能指定性别？这是当爸的特权吗？”

    李南照抿唇：“你快回答。”

    “只要是你生的，都好，都要。”

    李南照刚想说话，他突然又道：“我希望是女孩。”

    “为什么？”

    程中谋蹙眉：“现在男孩太多了，女孩少，恐怕以后娶媳妇不容易。”

    李南照愕然，这算什么理由？

    程中谋没骗她，他更想要一个女儿。

    他的老板裴麟头胎是儿子，二胎还是儿子，此刻那个求女不得的男人还在扼腕叹息，蠢蠢欲动想哄骗老婆再生一个闺女，吃了老婆一顿擀面棍伺候。

    他的同事唐安家也是儿子，朋友阿三家也是儿子。还有这边分公司管理层里的老总们家里全是小子，没有一个闺女，真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