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西利科...即将发生叛乱?”
诺克萨斯如今还处在改朝换代的动荡余波之中,地方上出现叛乱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但这一次,德来厄斯那始终坚定沉稳的表情,竟罕见地露出了动容之色。
这不仅仅是因为,贝西利科是他的故乡。
更是因为,贝西利科的现任城主,奎列塔·瓦恩,和他渊源匪浅。
奎列塔·瓦恩,他的青梅竹马。
他的前女友,他曾经的爱人,同时,也是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两人在十年前就已经因为理念不合,而渐渐走向了感情破裂、分道扬镳的苦涩结局。
与此同时,因为帝国的军事调动,德来厄斯和奎列塔又被调去了地处天南地北的不同战场。
后来,德来厄斯听说,奎列塔有了孩子。
虽然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是谁赢得了奎列塔的芳心,但很明显,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再后来,德来厄斯因作战有功被封为诺克萨斯之手,之后也始终活跃在帝国的一线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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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奎列塔则是拿军功换了一个贝利西科城主的封爵,带着权力和荣誉回到了他们的家乡。
再再后来,艾欧尼亚战争爆发。
奎列塔又被调去了艾欧尼亚,参与了诺克萨斯在艾欧尼亚的一系列作战计划。
包括一个月前,巴鲁鄂行省发生的那场,让诺克萨斯帝国死伤惨重的大决战。
“等等,斯维因大统领。”德来厄斯连忙追问:“您说贝西利科会发生叛乱,那这叛乱的发起者是...”
“是奎列塔。”斯维因似乎猜到了他要问什么:“她没有死在艾欧尼亚。她活着回来了。”
“这...”德来厄斯的第一反应,却是松了口气。
“看来你一直在关注奎列塔将军的消息。”斯维因玩味地说。
“是。”德来厄斯坦率地承认了。他很在意奎列塔的动向。尽管,他们已经分手十年了。
所以他知道奎列塔去了艾欧尼亚,也猜到能力出众的她,大概率就在巴鲁鄂的一线战场。
但后面的事情,他就不太清楚了。他只知道,奎列塔不在追随来斯特发动兵变,被领风者“礼送回国”的那五万人马里。
那么,奎列塔在哪?她还活着吗?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德来厄斯。
好在他现在终于可以确认,奎列塔还活着。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但,这真的是一个好消息吗?
“斯维因大统领。”德来厄斯心情沉重地问道:“您确定,奎列塔她有发动叛乱的预谋?”
他有些不愿相信。因为奎列塔从来不是旧贵族派的人。她也是新贵的一员,是斯维因的支持者。
现在斯维因当了大统领,她好端端的造什么反呢?
“我的情报极少出错。”斯维因平静回答:“当然,这也得你亲自去确认调查。”
“如果奎列塔没有反叛,那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情报属实,那...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德来厄斯看着斯维因肩上的红童乌鸦,想到隐秘恶魔的名号,便也沉默着说不出话了。
“我明白了。”他深吸口气,:“我现在就出发。”
“请您放心,如果奎列塔真像您说的那样,在策划一场反对帝国的叛乱...”德来厄斯悄然攥紧拳头:“那我一定会亲手杀死她的。”
“嗯。”斯维因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德来厄斯。”
............................
几天后,贝西利科。
贝西利科是一座位于诺克萨斯帝国西南边陲的海港城市,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繁荣商业城邦。
当德来厄斯率领着一支足以将这座边陲小城踏为尘土的超凡骑士军团,长途奔袭回到故乡的时候,他见到的却是一片繁荣祥和的日常景象。
这里城门洞开无人把守,港口也正常对外开放。海上船只往来不断,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大家都安安稳稳地过着日子,一点没有即将爆发叛乱的紧张气氛。
“老哥!”德来文骑着战马,指着那毫不设防的城门对德来厄斯说道:“斯维因统领的情报是不是出错了?”
“这...”德来厄斯也觉得奇怪。
城门口连个站岗的卫兵都见不着,帝国大军都开到城下了,也没见有任何人出城阻止。
城中平民见到平叛大军到来不仅不慌,反而还都挂着一副疑惑好奇的表情,围在城门口看他们的热闹....
这算哪门子叛乱啊?
符文之地可没有空城计这种说法。这种套路在拥有空中侦察能力的诺克萨斯军队面前,也根本派不上用场。
所以,面对这么一座毫不设防的城市,德来厄斯也有些看不懂了。
难道,真是斯维因的情报弄错了?
德来厄斯希望如此。
但他依旧保持着作为帝国将军的谨慎和认真:“或许,这是因为奎列塔还没来得及发动叛乱,就过早走漏了风声。”
“总之,大家还得小心。”
德来厄斯如此嘱咐众人,然后又极为谨慎地派出飞行魔禽骑士对整座城市做了完善的空中侦查,确认城中确实没有奎列塔设下的伏兵之后,才终于率领大军踏入了贝西利科。
说起来,他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到故乡了。
于是大军一进入城中,回忆就伴随着那一幕幕熟悉的景象,从德来厄斯的脑海深处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遇见奎列塔的地方。”德来厄斯注意到了街边一条不起眼的小巷。
很多很多年以前,他和德来文还是在贝西利科街头艰难求生的流浪孤儿。
作为一座古老的商业城邦,贝西利科自古以来都是一片富庶之地。
但就跟皮尔特沃夫的繁华不会惠及祖安的地沟孤儿一样,贝西利科的富庶也和德来厄斯这样的街头孤儿,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为了能活下来,德来厄斯只能带着年幼的弟弟去乞讨、去拾荒,去为了一块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发霉面包,跟其他孩子玩命打架。
但德来厄斯那时也只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孩子。面对人多势众、拉帮结派的其他流浪孤儿,他也不是每次都能在搏斗中获胜的。
而对他这种朝不保夕的孤儿来说,输上一次,可能就意味着死亡。
“当时,我们都受了伤,伤得不能动弹。”德来厄斯还记得那时的绝望:“那些混混把我们丢在这条巷子里,让我们在这里等死。”
“我挣扎着爬出巷子,向那些路过的人们求救,求他们哪怕施舍我们一口水、一口吃的,但是...”
没人理他。贝西利科的居民们,也早已见惯了这种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两个伤得不能动弹的街头孤儿,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人们不仅不会帮他们,甚至还会期待他们早点去死——毕竟,街头孤儿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小偷和强盗的代名词。
没有哪个体面人,会喜欢这帮一有机会就大搞零元购的小混蛋。大家都恨不得他们赶快消失,又哪会向他们伸出援手呢?
“幸好,奎列塔出现了。”德来文接上了话。
他也记得这位老朋友的好:“她明明也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但她却肯把自己好不容易偷来的面包,分给我们来吃。因为她的照料,我们才熬过了那段最为艰难的时光。”
“那时候,我们...”
他们几乎就是被奎列塔给收养了。
如果不是奎列塔从自己本就不多的口粮里,硬生生挤出了他们的一份,那他们可能早就因为伤病不能行动,而在那小巷里绝望地病饿而死了。
“嘿,大哥...”德来文问德来厄斯:“我到现在都想不清楚,奎列塔她为什么要帮我们啊?”
“我们又不认识她。她为什么要这么费劲地来救我们呢?”
“.....”德来厄斯有些沉默。
然后,他才语气复杂对弟弟地说:“你不会懂的。我也不会。”
奎列塔和他们兄弟俩,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德来文和德来厄斯,如今都是再标准不过的诺克萨斯人。
哪怕他们自己就曾经是弱者,但他们依旧坚信着那套弱肉强食的法则,认为强者就应该吃肉,弱者就活该受苦。
和如今已经成长为“变态愉悦犯”,成天以角斗厮杀和砍头处刑为乐的德来文相比,德来厄斯倒稍好一些。
他至少会感慨于那些弱者遭遇的苦痛。但与此同时,他也绝不会向那些弱者展现多余的同情。
可奎列塔不一样。
“奎列塔。”德来厄斯语气微妙地说:“相比于一个诺克萨斯人,她一直都更像是一个...”
“领风者。”他犹豫片刻,竟给出了这样危险的评价。
是的,德来厄斯觉得奎列塔的性格跟那些领风者很像。
她天生善良,而且同情弱者。即便是在这个黑暗残酷的世界里,也依旧保持着那愚蠢、天真而又珍贵的同情心。
所以即便是见到两个陌生人倒在自己面前,她也会因为自己的恻隐之心,尽可能地出手相帮。
哪怕后来,奎列塔跟他们一起加入了帝国军队,历经磨砺后成为了诺克萨斯的将军,她也依旧没有改变她的“软弱”。
她会同情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底层士兵,会可怜那些被卷入战争的无辜平民,甚至,包括敌国的平民。
虽然这并不影响奎列塔过去对帝国的忠诚,她也跟其他帝国将军一样,相信着诺克萨斯的崛起需要鲜血浇筑,相信着战争和牺牲的必要性。
但她也的确,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诺克萨斯人。
“等等。”德来厄斯心中一沉。
他终于意识到,斯维因提供的情报,未必就是错的。
奎列塔或许没理由反对新上台的斯维因,但她却有动机背叛诺克萨斯。
“走。”想到这里,德来厄斯已经没心思再回顾往昔了:“我们去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