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谁都不信刘建方会选他姐，毕竟，要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太太能干啥，给她养老么。

    常见美感慨的说道：那时候老张整天去钓鱼，简直是痴迷了，不分白天黑夜得去，给我弄火了，我就跟他那帮兄弟说，来，你们把张茂良的工资卡拿走吧，不要放在我这里了。谁要谁拿去！

    然后呢?

    然后消停了一段时间，管不了，就又开始了。常见美摇摇头，似乎在懊悔自己没有再管得严一些，这样是不是张茂良的命运就会有所改变呢，谁都知道这不可能，但是人，总是爱在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上纠结。

    常见美叹口气，娓娓道：其实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不好了，什么检查都做了，就是确定不了病因，他们家的人偷偷把他衣服拿走问大师去了，大师当时就说不好，可能回不来。

    听到这里，常见利也沉默了一下，人的命运既然是已定，那么多年努力又有什么用处呢。

    当现有的人力已经不能控制局面的时候，寄希望于超自然力量，也是最后的办法了吧。自己跟姐姐都是老党员，老婆刘建红也是红色后代，但是他现在，不排斥这些，倒不是病急乱投医，而是年纪大了，什么都可以接受了。

    常见美继续说，老张后来在医院里发疯，他自己啥也不知道，有一次给我吓坏了，他就冲着角落大声喊：妈，你起来，快起来。那个角落什么都没有。同屋病友有个老太太就问我，你家老张跟他妈关系怎么样？我说老太太都去世多少年了，老张是个孝顺孩子。老太太特别肯定得说，那是他妈来给他挡灾了……

    如果这灾，真的能挡住，那该多好。

    张茂良从小孝顺，她妈妈特别能干，老太太生了好几个儿子，都有出息……

    常见美难掩内心的叹息，含着隐隐泪光，

    如果知道人生就这么短暂，是不是很多选择就会改变呢？比如当年，她只要张垚垚一个女儿，再也不生。没有儿子成了张茂良一生的遗憾。虽然女儿聪明漂亮有出息，但是……

    人生的但是，但凡留下的，都是意难平。

    只有一个女儿，以前没有想过养老的问题，当时的口号是国家给养老，现在呢？

    常见美有时候也庆幸老张走的快，没有给女儿增添太多的麻烦，不然她又要调职，之前为了接送儿子，已经降级了，现在再降，那真是对她的不公平。

    那你呢？她问弟弟常见利，当年为什么不多生一个。

    老常摇摇头，刘建红不肯，她有了就打掉，当时吧，也是管得严，工作跟孩子只能选一样。

    其实那个时候连刘大娘都觉得可惜，她看着女儿的肚子，劝道，这个尖尖的，很可能是儿子啊，你舍得不要吗？

    刘建红的倔强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她说不要就不要，最后就只剩下常淼淼唯一的独苗。

    年轻时候刘建红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其实她不是很满意老常这个夫君，也不是很满意生活赋予她的贤妻良母的责任，更不喜欢不待见自己的婆婆申子慕，所以，生了孩子谁会帮着带呢，她对常淼淼的出生也并没有抱有很深的期待，只是作为一个女人完成义务罢了。但是谁曾想命运捉弄，两次生死边缘都是老常给拉回来了，现在年纪大了，只剩吃喝拉撒这些基本需求，老常都满足得了，她到老，反而再也没什么自我，不讲之前的原则了。至于孩子，确实是生少了……

    但是后悔有什么用呢，说是不担心无人养老，但是……

    那哥呢？为什么只要了蕾蕾？

    还不是跟你一样，要孩子就没工作，那时候人也死心眼，不知道变通，有偷偷生的，上了亲戚的户口，但是咱们家就是实在人多，没办法。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哥的身体，常见美摇摇头，那时候他傻乎乎的，厂里失火，他就冲过去救火，结果烧伤了……

    老常苦笑道，哥就是实在啊，那时候我们厂里氯气泄露，领导也是大喊共产党员上啊，我就排在最后，对不起，我还有老婆孩子，我的命也是命。

    常见美笑了，她这个最小的弟弟，有时候傻有时候精，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