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贺他们与言冰霜他们交过手,知道打不过,故而移动了几下步子,来缓解不自觉生出的畏惧心理。
孙贺紧了紧手里的剑,道:“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我们圣剑宗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王力他们附和着孙贺的话,手里的剑提高了一些。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张崇之摆摆左右手,以示安抚,“此事来得蹊跷,还望你们双方莫要冲动,万万不可错过了真相!”
“是啊,是啊!”
“张宗主所言甚是啊!”
有人赞同张崇之的话,开口劝说着。
孙贺指着躺在木台上的原爝,“这么明显的事情还有什么好查的?分明是你们忌惮东山势力,不敢动姓柏的。”
“对,没错!你们就是害怕东山木子,所以才对姓柏的事事维护。”王力因为激动,说话的时候,指着柏川的长剑一扬一扬的。
“还请张宗主替我们做主,将柏川扣起来!”周卫霆忽然向张崇之拢手施礼,声情并茂地说着,“他柏川已经不是第一次针对我们圣剑宗,就在几个月前,他还杀害了我们二少主原炀,此等大奸大恶之人,人人得而诛之才对。”周卫霆说着转瞪向柏川,“此等大仇,我们一定会报,不然我们枉为圣剑宗弟子。”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群更加吵嚷了,议论之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你胡说。”言冰霜厉声道:“小川根本没有杀原炀,至于他,”言冰霜说着垂目看向原爝身上的几根细小银针,“你们连原爝的致命伤都不知道,凭什么说就是小川杀的?”
“这还用看,致命伤当然是‘暴雨梨花针’所致,不然还能是什么?”孙贺左手指着原爝身上的细小银针,“刚刚大家也都看见了,是柏川把‘暴雨梨花针’反击回射,这才害死了我们的大少主。”
柏川很想替自己辩解,他知道致命伤在心脏,伤口细小,很像是银针所致,不过这只是初步判断,还不能确定。如果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洞穿了原爝的心脏,他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既然不能确定死因,那就不能下结论,所以他此刻也不敢忘言。
忽然一道灵光从柏川眼里闪过,“对了,如果可以解剖尸体,就可以知道原爝真正的死因了。可是,这几个人一定不会同意我这么做。”想到这里的柏川看向孙贺他们,而后目光茫然地看向孙贺他们身后拥挤的人群,蓦地小声对紫龙说:“紫龙,让仵作来验尸!”
“?”紫龙眼里精光一闪,立马大声说道:“既然大家对原爝的死因都有疑惑,不烦请县衙仵作前来验尸,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
张崇之对紫龙点点头,“老夫正有此意。”
“慢着!”孙贺一声吼,挡在原爝尸体前,王力他们跟着孙贺站成一排。
“你们不能这么做。即使大少主死了,那也是要送回圣剑宗,葬入我圣剑宗圣地的。”孙贺用手里的长剑,左右移指着前面的人,“你们不帮我们抓凶手就算了,反过来还要把大少主身体切的一块一块的,是想毁尸灭迹吗?”
“有我们在,你们休想毁尸灭迹。”王力咬着牙说道。
“不请仵作也行,”柏川走到前面,急切地说道:“只要解开衣服,让我看一下……”
柏川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股寒气从空中斜逼来。
银光蹿动,划过狭长的眼眸,柏川侧首竖隐剑,预拨开飞驰而来的剑刃,不想剑刃力道过于强大,速度过于快,抵着隐剑朝柏川撞去。
就在所有人惊魂之际,一只大手蓦地钳住柏川左肩,往后一掰拉。散着寒光的剑刃击的隐剑震颤,擦抵着隐剑从柏川身前疾驰飞过,猛扎在圆形木台边沿。
这一剑,吓得附的人群慌乱奔逃避让。
所有人朝出剑的人看去,那人已经落到圆形木台之上。
虽然头上还带着斗笠,却能认得出就是原松。
紫龙喊了一声羽玄,而后看向周围的人群。
紫龙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羽玄一下子就明白了紫龙的意思,然后点头会意带着魔雪退到人群里。
此时此刻,张崇之已经不能计较原松‘私闯’大明城一事,只是说道:“原宗主,老夫知道你想杀人的心都有,但是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老夫不能让你动十一先生,还请原宗主体谅,莫要冲动才是。”
“又是十一先生,叫的可真是亲切!”原松的怒火一触即发,他咬牙吐着字,声音低沉的可怕,“如果老夫,这个时候让张宗主还当年的相助之恩,看来张宗主是不会同意了?”
原松的话直接让张崇之陷入两难的境地。
张崇之出生在北寒国一个偏僻小县城里。
还是少年的时候,去到北寒国都城云天城,想拜金虎为师,可是金虎嫌他资质差,谎称不再收徒弟,张崇之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在云天城里逗留的时候,遇到了年轻的原松,两人很快熟络起来。
通过跟原松的交谈,张崇之才知道古陆上原来有七位神武士,于是就重新开启了求师之路。
那时候身上没钱,还特意向原松借了盘缠,这才有幸来到大宣国大明城,拜得神武士木青龙为师。
小有成就的张崇之,很是感激原松当年的相助,所以创建“小圣剑宗”的时候,故意把名字弄的一样,还特意加了一个“小”,意思就是力捧圣剑宗,小圣剑宗在其之下。
这么多年过去了,该还的钱和情也都还的差不多了,只是后头的“还”没办法与前面的“给”相提并论,所以在某种意义上,张崇之对原松还是存了那么点感恩心思。
话虽如此说,张崇之的心却是明亮的,至少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他内心是清晰明了的。
张崇之不想让事态变得更加严重,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原松是了解张崇之的,一开始也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张崇之身上,见张崇之不言语,原松蓦地向前迈步,忽然一道幻影在圆形木台上闪过,再来看时,原松已经来到原爝身边。
“爝儿!”原松痛声喊叫着,凄厉厉,满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惨悲凉。晃眼间,双鬓多出了许多白发,“是爹爹来迟了!”
那些大佬们不想事态变得难以控制,都有意劝说原松,柔声细语地喊了一声‘原宗主’。
此时的原松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蒙蔽了双眼,别说听不进去劝,就连一只蚊虫出来阻碍他报仇,估计都恨不得将蚊虫一剑两段。
果不其然,原松突然爆发,紧握双拳,仰天怒吼起来。
这一声怒吼带起了周遭的空气,形成小范围的冲击波,虽不至于伤着人,但是浮起了雨滴和周边所有人的衣服,就连圆形木台都震颤了几下。
吓得圆形木台周围围观的人群轰然后退退,退到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又因为好奇心作祟,一时不肯离去。
一番惊天动地之后,原松猛地掀起眼帘,恶狠狠地瞪向柏川,“柏-川!”
差一点咬碎后槽牙的原松,接着怒喝一声“青冥剑”,同时右臂指向柏川。
青冥剑受召横空出现,没做任何停留,直接飞刺向柏川。
紫龙和言冰霜出击兵器迎击时,孙贺他们急忙提剑阻碍,而那边的青冥剑早已经临近柏川眉心。
柏川忙召隐剑格挡青冥剑刺杀,不料因为速度的原因,变成了从侧面击打青冥剑剑面。
呛啷一声,青冥剑没有丝毫偏移,就连颤动都没有。
眼看着就要扎进柏川眉心皮肉,一只大手再次钳住了柏川的肩膀,顺势往后掰拉。
柏川身体移位,青冥剑刺空,继续向前飞去,最后扎进不远处的泥土里。
原松狠狠地剜了张崇之一眼,而后扫视一遍在场的那些大佬们,手一伸召青冥剑进星魂,再弯腰抱起原爝,冲还在与言冰霜和紫龙对峙的孙贺他们,吼道:“孙贺!”
原松吼完,孙贺他们停了手,朝原松那边靠了靠。
原松抱着原爝的尸体转身就要走,此时张崇之喊道:“原宗主留步!”
话音落地,张崇之已经走到原松前面,“原宗主,小侄丧命是我保护不周,其实我与你一样痛心的很。我想此刻我们该合力查出真凶,以告慰原爝在天之灵,而不是带走可寻的证据,让凶手得意啊!”
“滚开,否则休怪我与你动手。”原松决绝地说着,临走时瞥向柏川,丢下一句话,“柏川,杀子之仇,日后定会讨还!”
孙贺他们赶忙追了上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几个人,几个大佬也只能唉声叹气。
柏川看着原松他们,跟着走到了圆形木台边沿。
言冰霜跟着一起走了来,许久轻声问柏川,“怎么了?”
柏川长舒一口气,摇头,“没事。”
这个时候,蒙蒙细雨开始大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把粘在木台上的血迹冲刷了个干净。
原先观战的人也逐渐变的稀少,监督的几个大佬托词还有要事,提前走了几个。
此时,司徒迁撑开雨伞给张崇之遮挡。
“张宗主!”
唐思哲突然领着唐门弟子来到张崇之跟前。
“我想有些事情我必须当面跟你说清楚。”唐思哲向张崇之拢手施礼,道:“原爝手里的‘暴雨梨花针’,可能就是昨晚我失窃的那盒。现在造成了这样的后果,我也表示遗憾!”
张崇之摆摆手,道:“我只想问唐公子,‘暴雨梨花针’一次能发射多少根银针?”
“……”唐思哲垂目思虑,不过一秒,回应道:“最少七八根,最多可一半覆巢而出。
“一次只发一根呢?”张崇之追着问道。
“不能。”唐思哲斩钉截铁地回答着。
张崇之若有所思,伸手捋捋胡须,而后扭头看向柏川那边。
“告辞!”张崇之说着就往柏川那边走去,给他撑伞的大徒弟司徒迁紧随其后。
“十一先生,老夫想请你到小圣剑宗小坐一下,顺便喝口茶,老夫有几句话想问问十一先生。”
张崇之看到柏川投来疑惑的眼神,忙解释说:“老夫不会扣留十一先生,也没有权力扣留你,但是原爝的确是在与你过招的时候殒命的,所以劳烦十一先生暂且留在大明城内一段时日。”
“留是可以留,”柏川问道,“只是原爝的尸体已经被带走了,张宗主要如何继续查?”
张崇之摆手,“只是想问问你们对战时的一些细节,至于……”
“当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还要小川说什么呢?”言冰霜担心张崇之会扣押柏川,激动地说道:“再说,张宗主不是命魂境高境,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比小川看得还要清楚,不是吗?”
张崇之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而后慢悠悠地说:“姑娘说的不假,但是当事人说的会更加准确,由此我也可以根据自己看到的,对查比较一下。”
“?”言冰霜看着张崇之,再看柏川,半晌没说上话来。
“ 好,我就跟张宗主走一趟。”柏川爽快地答应下来。
“我们陪你一起好了!”一旁的紫龙提议道。
张崇之倒是不介意,他小圣剑宗又不是容不下这些人,所以他没有说话。
“不,你们先回民舍。”柏川将言冰霜轻推到紫龙身边,道:“我去去就回。”说着看向张崇之,“张宗主,我们走吧!”
“稍等!”张崇之说着转身走向还留下的几位大佬们,两只手交叠向他们施礼,“诸位,现下老夫还要处理要紧的事情,还请诸位见谅,不能一一招待了。”
“明白明白,谁会料到最后会出这样的事情。”其中一位大佬叹气,拢手还礼,“张宗主,告辞!”
这一个人带了头,后头几个纷纷与张崇之辞别离开。
柏川跟着张崇之进了小圣剑宗,等他返回租住的民舍时,天已经擦黑。
夜间,柏川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他干脆睁开眼睛,两只手交叉垫在脑后,平躺着看屋顶发呆。
过了许久,柏川一骨碌爬下床,套上外袍走到方桌边点灯挑亮,而后坐到圆凳上。伸手端起茶壶沏了一杯茶水。
思考间,右手食指伸进茶杯里蘸水,而后在方桌上画出一个粗略的人形来,还在特殊位置画了五个点。
“不论从力学角度说,还是从我现在的武士级别来说,”柏川垂目看着五个水点,自言自语的分析着,“那根致命的银针都不是我击打出去的,也不可能是我。”
“隐剑剑面虽是先后反射银针,力道变化却不大,不可能一根跑这么远,还扎那么深。”咕哝到这里,柏川手指点了点人形心脏位置,“没有立马断气,出血慢,可以断定是被极细小的暗器所伤,当时最符合的作案暗器就是暴雨梨花针。”
“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还不让人察觉,就连八级高境的宗师们都没有察觉,这个人的武士级别一定在八级高境之上。”
“……只是,”柏川皱起了眉毛,“只是这个人究竟是,本就是冲着原爝来的?还是冲着我来的?又或是说,是冲着此次‘宗门武技赛’来的?”
“不,”柏川轻摇摇头,“这个人冲着我来的可能性极大,说不定还是在七连山遇到的那个蒙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