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麦一听便知,此次前来参加捕门考核的举子,足足有二百余人。
乍看之下,似乎也不多。
可联想到,捕门平日经营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动不动就会出现大批伤亡。政审又十分严格,必须持有举荐信才能来报名,能有二百余人前来报名参加,已实属不易。
事实上,萧麦还是低估了武林中人的血勇。
所谓身怀利刃,杀心自起,武功大成,寻衅滋事。
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们,一身热血,满腔抱负,又无家室羁绊,正值最勇敢、最当打、也最不安分的年纪。
捕门的营生是很危险,但不危险,他们还不来呢。
萧麦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三百多号人,把大门前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然而,就在乌央乌央的人群中,人们自发地留出了一片空地,正是萧麦所处的位置。
人人都在讨论萧麦,但五步之内,无人敢近其前。
也不是没有热心肠跃跃欲试,想要上前与萧麦攀谈,但几乎都会被同行的好友拦住。
“别过去,他是萧麦。”
“我知道啊,太乙剑仙李疏狂的亲传弟子,此时不结交,更待何时?”
“你光知道他是剑仙弟子,不知道他是圣上的杀子仇人?你不怕被诛十族,我还怕呢!”
……
见无人来与自己攀谈,萧麦也乐得清闲。
他手持盲杖,默默地立于原地,吐纳运气,修行新学到的太乙筑基法旨。
一般人断不会这般见缝插针地修炼,因为效果太差,几近于白费力气。
可萧麦不同,他只要修炼,经验条就会涨,涨满了就清空,直接提升数值。
闲暇时间,积少成多,也会有不菲的收获。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太乙筑基法旨,就从66升到了67。
周围依旧人声鼎沸,不知不觉间,东方既白,第一缕晨光,落在了捕门官署之中。
忽听得“哐啷”几声,六扇乌漆大门缓缓打开。
从右侧门洞里面,陆续走出十条大汉。
萧麦终止修炼,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十个人身上。
根据呼吸声所在,萧麦判断,这十人个个都是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壮汉,站在人前,犹如十根冷硬的铁桩子。
居高临下,不怒自威。
萧麦还发现,这些人身材虽高壮,脚步声却很轻盈,呼吸细密,气韵悠长,足以表明,都是万里挑一的武道强者。
自己认识的人当中,与他们最接近的一个,大概是就是捕门玄黓队掌旗凌铳。
这十人鹰顾狼视般的目光,从众举子身上扫过时,不约而同地在萧麦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之前还鼎沸的喧闹声,在他们的视察下,迅速归于寂静。
直到六百多人聚集的现场,安静到针落可闻后,十大高手,轮番进行自我介绍。
“捕门阏逢队,青旗,李破云。”
“捕门旃蒙队,青旗,王鹤。”
……
“捕门玄黓队,青旗,孟斩。”
“捕门昭阳队,青旗,吴剑影。”
萧麦记得孟斩的声音和名字,他是钟离明手下的掌旗。
所以,本届捕门武举,出门迎接众举子的,就是捕门的十位青旗掌旗。
做完自我介绍,阏逢队青旗李破云率先说道。
“我不喜欢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在我身后,就是大名鼎鼎的六扇三道门。”
“这三道门的说法,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知道的人就再听一遍,不知道的就给我记心里。”
“三道门,中间为正门,右边为生门,左边为诡门。”
“正门,只有捕神本人,与当朝二品以上大员,郡王以上皇亲方可使用。”
“生门,供寻常官员、捕手、百姓以及轻微罪的囚犯使用。”
“诡门——”
谈及这扇门,李破云特地往后看了一眼,然后指着左边那扇门,用不乏威胁口吻的声音说道。
“只有死刑犯及押送死刑犯的捕手方可使用。”
“进出诡门之人,不是送别人上路,就是送自己上路。”
说罢,李破云噤声,换旃蒙队青旗王鹤开口。
“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你们自己选。”
至此,十大掌旗的开场白结束。他们退至两侧,将三道门让于众举子。
这十人的气场威压实在强大,以至于开场白结束后,举子们得先缓一会儿,才有人迈开脚步,走向了左侧的诡门。
有些人生地不熟的举子,咀嚼李破云的话,便准备走生门,但也被好心人一把拉住,示意必须走诡门。
最终,所有举子都选择了诡门,萧麦也不例外。
只是,轮到他进门时,稍稍起了一下波澜。
守在门口的王鹤,忽地抽出宝刀,横在了门口。
萧麦跨向门槛的脚步停在空中,刀芒只差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就要贴住他的咽喉。
若这一步落下去,自己就要人头落地。
王鹤眸中掠过一抹异色,他确认自己出刀很快,很静,可蒙眼少年,却好似能清楚地看到这一切。
不论是已经进门的,还是等着进门的,举子们都把目光投向了这一幕。
“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鹤的语调,就像丹顶鹤一样高亢。
“送天底下的奸贼,上路。”
王鹤的嘴角,立时勾起一抹欣赏之意。
“姚倩淑,就是天字一号的大奸贼。你怎么不去送她上路?”
萧麦道:“这是捕门的认定,还是掌旗大人的认定?”
王鹤被噎了一下,立刻说道:“不要用反问来回答问题。”
萧麦道:“问题都不成立,令人如何作答。”
王鹤无言。
孟斩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差不多得了,这么多人还等着呢。”
王鹤就坡下驴:“也好。萧麦,一入诡门,生死难料,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罢,王鹤收刀入鞘,萧麦毫不迟疑,落下脚步,迈过了诡门。
一边冷眼旁观的着庸队掌旗程锋,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对私交甚笃的屠维队掌旗韩璋言道:“好一张伶牙俐齿。”
韩璋亦笑道:“那是当然。东宫太子,很大程度上,就是被这张嘴给生生说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