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木离开后,陈千就被还能站起身的保镖拖着,带回了建筑里。
而逃脱成功的池木藏身在不远处的围墙之后,悄悄地注视着他们离开。
那道通往池宅的侧门被重新关上,踏出池宅的池木也收回了视线,再没犹豫一丝一毫,飞快地在阳光的余晖中向山上掠去。
月明星稀,一望无际的广阔天空上时疏时密光点,预示着明天也将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陈千浑身是伤,被同样伤痕累累的两个保镖如丢垃圾似的,用力甩到地面上,粗粝的水泥地面划破布料,在他用于缓冲的手臂皮肤上留下丝丝血痕。
咯——咯——咯——
是木头敲击地面的钝响。
一双做工讲究,品质极佳的皮鞋和敲击声一起来到了陈千面前。
“后生可畏啊——”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意味深长,“一个人就能顶住五个,身手让人很佩服。”
话落,一双手伸出抓住了陈千的脸,压着下巴和后脑,强迫着让他仰头。
池铮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那种因阴沉地无端的审视和蔑视让陈千很不舒服。他重重摇头挣扎起来,但无论如何都只是些无用功。
“你为什么要被抓到?”池铮问道。
他的表情不存在疑色,表明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再多问陈千一句,也不过是做个确认罢了。
陈千咬着牙没吭声,他不再挣扎,而是故意垂下了眼皮,用一种同样带有攻击性的目光去睨着池铮。
“是要送人离开吧……”池铮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对陈千不配合的态度也早有预料。
闻言陈千不由得一怔,虽然只有一瞬间,却也被这老狐狸捕捉了。
他的嘴角勾起的并不算明显,但陈千却显而易见地感受到了他舒展愉悦的心情。
他的拐杖在地面搓了搓,发出细碎的声响,然后便抬起又换了地方落下。池铮走远了,他离开前只留下了一句吩咐,“半个小时,我要知道他送了谁走。”
整齐的“是”短暂地充盈了空间,众人恭顺的态度连带着字眼的尾音飘散,转眼就换上了一副可憎的嘴脸。
“早点开口,对我们都好。”抓着陈千脸的人撒开手,看到沾染的红色后,顺手在自己黑色的西裤上蹭了两把。
“开始吧。”不知道是谁宣布道。
……
陈千的伤更重了,他仰面倒在不知道原先是什么用途的软垫上,依靠着减少自己的动作来缓解疼痛。
在预料之内的,那群保镖没人下死手,净找些让人痛得受不了,却打不死人的位置招呼。这无疑很折磨人。
可陈千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忍耐力,硬生生受了半小时的打,就算浑身都没一块好肉了,也都硬咬着牙连一声呻吟都没从嘴里跑出去。
他在心里宽慰自己,只要忍到结束,就都好了。到那时,大家都会自由的。
重新被关押的房间,和原来的潮湿的地下室有着很大的区别。非常宽敞空旷的,类似仓库的设计。
首先值得一提的是,这里有窗户了,看得见天色转换,分得清日夜更替以后,陈千总算找回了时间概念。
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一眼就能看得到头,天花板很高,窗户被安在接近天花板的地方,沿着墙排了长长的一排。
偌大的仓库里只有陈千一个人,一盏灯,和那张大得出奇的软垫。
池家的人好像并不担心陈千会逃跑,没有锁链,没有束缚,只是在仓库门口放了两个看守。
忽然久违地一个人独处,陈千暂时安定了下来。
他想到昨夜那半小时结束后,负责回去复命的保镖中的小头头当时一脸不爽,吃瘪的表情,喉间就忍不住溢出几丝干巴巴的笑声。
笑声落了,陈千却陡然沉默了下来。
他心道不妙,自己好像真的精神出问题了。
是因为太久没吃饭的关系吗?营养液什么的真不适合正常人啊……
阳光在仓库内肆意移动着,光束射落的半空中,尘埃漂浮着随缓缓流淌,宛若由空气形成海浪。
陈千抬手在阳光里乱晃,手背指骨因为过度打击留下的红晕久久不散,在光里像是抹了层粉色的腮红。
就在陈千兀自发呆,等待着时。
门口的看守忽然有了动静,陈千的耳朵在耳鸣,所以也不太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于是干脆懒散地动也不动,无视了他们。
余光能看到昏暗的门边忽然亮了,陈千侧头去看,发现是这座空荡的“监牢”来了新人。
逆光让门口的画面变得十分暧昧,除了模糊的影子外一点细节也看不到。
陈千事不关己,自然也懒得关心这又是哪个冤种跟自己一样惨,他别回头继续把玩着指间的阳光。
那人被押着到了距离陈千还有五六米的位置,便被那两个保镖一股脑丢在了地上,软趴趴地意外很像抹布。
保镖听闻过陈千的壮举,一打五是,死扛半小时七八个人单方面的殴打也是。
不知道是畏惧还是什么别的,竟在扔下了那人之后,便脚步飞快地离开了仓库,连一个眼神都没来得及留下。
陈千遥望着那半死不活的新室友,顿感无语。
他一边在心里吐槽着那群黑大汉不靠谱,一边艰涩地从软垫上爬起。
“嘶——”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也引来了难以忍受的,连筋带肉的疼痛。
陈千呲着牙,边抽气边走过去。
“你怎么样?”他轻轻拍了下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新室友的肩膀。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陈千虽然想不到还有谁能出现在这里,但他觉得自己至少能捞一下这哥们。
毕竟都秋天了,躺地上多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