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霄藏在一个山坳里,没有干柴、燃不起火堆,风雪难熬,风雪不停的黑夜更难熬。
他们掉下来的时候当场摔死了两个人,其他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其中一人摔断了腿,腿骨刺破皮肉戳在外面,他们好不容易给他止住了血,可他连第一个晚上都没熬过去。后来一晚,又冻死了两人。
到现在,他们还剩十二人,其中四个发着高烧,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
他们刚刚掉下来的时候,祁霄就知道情况不妙,山沟虽然不算太深,目测大约有三人多高,若是平时,祁霄和宗盛是可以爬上去的,但风雪太大,他们根本无处借力。呼喊的声音也被风雪吞噬,根本也听不见上面人的动静。
祁霄立刻将人分成两批,受了伤的照顾受了重伤的,顺便清点干粮,轻伤者还能行动的全部跟他一起在山沟里挖土,在天黑前硬生生地山壁上挖出了个洞,勉强让所有人躲了进去,挨在一起取暖。
为了避免洞口被风雪堵住,他们每半个时辰就得铲一次雪,一部分化了水喝。
经过四天,山洞已经被挖得大多了,他们将大块的山石垒到洞口外面搭起来,能挡掉些风雪之寒,只要石块之间的间隙不被完全堵死,他们就不会被闷死,还能剩点铲雪的力气。
祁霄半蹲着回到洞内,回到宗盛的身边,将衣袍里兜着的雪抖落在宗盛身上。宗盛已经发烧两日了,祁霄怕别人冻着,却更害怕宗盛烧得太厉害。
宗盛掉下的时候为了护着祁霄,用身体垫着他,后背挫伤得厉害,可宗盛什么都没说,直到他发起烧来,祁霄才发觉他背后的伤口都化了脓,一塌糊涂。
“爷,雪停了吗?”
“没。”
“天黑了?”
“嗯。”祁霄用雪轻轻擦了擦宗盛的额头,他身上很烫,脸色很差,祁霄从没见过他病得这么厉害。
宗盛合上眼,轻轻说道:“明天天亮雪就会停的。”
昨天宗盛就是这么说的……
风雪还在继续,只是终于不再肆意猖狂,让人总算能看到些许天色。
辰时,天终于不再是一片荒芜的黑暗,终于出现了一些微微的光亮,掺杂在飞雪中,泛着白芒,像雾气。
池越一定要去寻人,唐绫答应了天亮就让他去,不管雪停没停。
唐绫亲手给池越递了个包裹:“里面有干粮、鞭炮和烟花,还有绳索。”
池越接了过来:“多谢。”
然后唐绫又给了池越一个小袋子:“这个贴身藏。白瓷瓶里是青岚准备的药关键时候能救命。青瓷瓶里是外伤药。”
池越将袋子收入怀中,贴身藏好:“我走了。”
“还有一样。”唐绫给池越递了一枚银哨,“祁霄给我的,说他的鹰能认出哨声。如果风雪不是很大,他的鹰应该能循声找到你们。”
祁霄的迅鹰认主,白溪桥去喂都被大翅膀扇了好几回。
“我会把人带回来的。”
唐绫在池越转身的时候补了一句:“他们都会没事的,你的性命也要紧。”
池越没应,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唐绫低头忍不住沉沉叹了口气,他们一定都会没事的,没事的。
***
山谷外风雪如刀,池越顾不上疼,辨明了方向、逆着风一路疾行。
按照唐绫的估计,祁霄和白溪桥失散的地方应该离营地十五里左右,池越小心计算着自己的脚程,路上左右四顾,生怕错过了什么蛛丝马迹。
白溪桥回来的时候风雪太大,没办法仔细留记号,他又怕再回来时找不到地方,便在周围五棵树的树干上都砍了个十字。
找到那五棵树,就有机会找到祁霄。
但池越眼前满目皆是雪白,树干上也都是冰雪封了厚厚一层,莫说树干上的记号,就算把五棵树都砍了现在肯定也都埋进了雪下,找不到踪迹了。
十五里,池越站在雪地里,举目四望,白雪茫茫,风雪已经小了许多,能见日光慢慢映在雪地上。
池越没有好办法,只能找,一棵一棵树的找,找着找着,风雪越来越小,像是老天有心要帮他似得,将近正午的时候,总算让他找到了。
池越扶着树干沉出一口气,纵身跃到树上,将鞭炮挂起来点燃。
噼里啪啦的巨大响声在大山里炸开,像是阵阵惊雷,将风雪都吓退了。
“王爷!”
“鞭炮!是鞭炮!”
祁霄听见了,嘴角也不禁露出了笑,风雪停了,救援来了,总算熬过来了。祁霄扬声喊道:“动作快!我们回营!”
今晨风雪渐歇,祁霄就让所有人收拾东西,准备寻路回去。
山沟里的积雪已经比一人都高了,他们用挖出来的石块垒在脚下,勉强能往上爬一爬。
祁霄功夫好,他能上去,但其他人就很辛苦,不是病了的、就是伤了的,就算没病、轻伤的,饿了好几日现在也晕乎的厉害,身上都没什么力气了。
祁霄手脚并用的扒在山壁上,向着底下的人说:“阿正我先送你上去,去把人带来。”
“王爷先走吧。”
“别废话。”祁霄伸手下去,把人拉上来,让阿正踩在自己肩上,再把人推上去。
一个阿正不够,祁霄又拉了两个手脚没伤的上去。
阿正很快带着池越过来。
“殿下?!”
“池越?快帮忙把人拉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