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像白色绸缎一样的湖畔，秦天坐在茶楼对面的青石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壶放了很久的好酒，眼睛看着穿过光影的过去的事儿和偶尔飞过的灵鹤，心里却乱得像一团麻。

    安然，那个性格温柔，但内心很坚强的女子，她的心情就像这晚上的风，一会儿轻轻吹，一会儿又刮得很大。

    她和夏璟那种潇洒不一样，也不像梦璃那么冷冷的、高高的，她是一朵需要小心照顾的灵花，看起来好像很坚强，其实心里最想要的是安稳和能依靠的人。

    喝茶在沉闷和没说完的话里很快就结束了，秦天在晚上的茶楼附近给她找了个客栈，希望她能在这儿休息休息，心里能安静点。

    要分开的时候，安然轻轻拉着秦天的袖子，眼睛里都是舍不得和期待：“秦天，大概什么时候能有消息啊？”

    “我想想，最晚明天晚上，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是大事。”秦天简单回答，心里其实已经乱得不行了。

    这个决定，又是修仙路上的一个选择，关系到对安然的答应的事儿和责任，关系到父母的希望，更关系到柳清风的深深的感情。

    秦天知道，她等不了太久，她每等一会儿都像有大石头压在秦天心上。

    秦天慢慢地松开她的手，看到她点头答应，眼睛里闪着相信和坚持：“我在客栈，等着你决定。”

    说完，秦天转身走进夜里，留下她一个人在那儿，眼睛里都是对以后的期待。

    秦天一个人在亮着灯的城里走，举起酒壶对着月亮，酒喝到肚子里，变成了数不清的想法。

    秦天的迷茫，是因为要在两条路上选：要是为了安然，这大半年的努力都不要了，怎么跟柳清风说，怎么跟父母说？

    那可是对宗门、对自己修行的路的背叛；可要是坚持留在泰顺，又怎么能忍心让安然自己去面对不知道的困难，特别是她为秦天受的那些委屈和牺牲，像刀一样扎秦天的心。

    就在秦天左右为难，想很多事儿的时候，一阵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晚上的安静，是柳清风的传音玉简。

    秦天一下子醒过来，发现自己忘了和清风一起吃晚饭的约定，这时候天都很晚了，月亮都在天中间了。

    秦天叹了口气，把酒壶收起来，心里决定，不管前面的路多不好走，自己都得快点选，不能对不起安然，也不能对不起清风和自己的道。

    于是，秦天踩着月光，朝着宗门的方向快走，心里有决心，也有对以后的很多想象。

    秦天心里很复杂地接了传音玉简，但是不说话，等着柳清风那边先开口。

    “秦天，你是不是已经接到你老朋友了？”她的声音里有一点不太容易发现的温柔。

    秦天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是啊，刚才和她喝了点茶……”

    柳清风的声音有点低：“那是应该的。”

    “清风，你吃饭了吗？”秦天关心地问。

    “……没呢，一直在等你啊。”她停了一下，轻轻回答。

    “那我现在去找你，一起吃饭，刚才喝了一肚子水，现在也饿了。”

    “好。”

    “记得你喜欢吃素，雅阳路上刚开了一家重教素食店，我们去那儿吃点吧。”秦天提议。

    柳清风轻轻笑了，声音里有点暖和：“不用这么花钱，简单点就行。记得城里有个地瓜粉馆，挺香的，就去那儿吧。”

    “好……”秦天答应了，心里因为“地瓜粉”这三个字，不自觉地想起在药王城和梦璃一起吃饭的时候，那个画面一闪而过，但是在心里留下了一点小波动。

    风筝、星辰、阙福、婉儿、梦璃，还有那个忘忧山庄餐厅，所有和药王城有关的，都变成了让秦天会想念的好东西。

    这突然的想念，让秦天对自己在药王城的感情态度有点怀疑，明明以前讨厌那里的所有，怎么现在会留恋了呢？人的心，真是很难懂啊。

    ……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秦天和柳清风在那家旧旧的地瓜粉店见面了。她点了一碗地瓜粉和二斤妖兽肉，秦天就坐在对面，陪着她吃这简单但是很温馨的一顿饭。

    柳清风吃得挺自在，眼睛偶尔看看秦天不说话的脸，轻轻问：“你那个老朋友来，是有什么事儿要你帮忙啊？”

    秦天想了一会儿，才说：“有点事儿，要我帮忙。”

    柳清风嘴角笑了笑，好像什么都知道了：“这点事儿，怕是不简单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秦天好奇地反问。

    “要不是很重要的事儿，她怎么会大老远跑到泰顺来找你……不过，这是你们俩的私事，我肯定不会多问。”秦天看着柳清风，心里有点酸酸的。

    她真的是个很温柔、很让人佩服的女子，秦天对她有好感，所以要离开泰顺这个决定特别难。

    再加上他们俩都定婚约了，要是秦天离开宗门回药王城，肯定是对他们感情的很大考验。

    秦天点头，又不说话了，心里的纠结更厉害了，好像有好多线在心里缠来缠去。

    终于，在柳清风快吃完的时候，秦天深吸一口气，很严肃地对她说：“风儿，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商量……”

    柳清风看过来，过了一会儿轻轻说：“你说吧。”

    “……我朋友在药王城开的乐器坊遇到麻烦了，可能得抽个时间去药王城帮她一下。”秦天沉默了好久，才很艰难地说出来。

    柳清风一听，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问：“你去药王城，那宗门的事儿怎么办？”

    又沉默了一会儿，秦天才小声回答：“可能，我只能离开宗门了。我知道这样很突然……”

    秦天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清风打断了，她声音里全是忍不住的生气：“你既然知道突然，为什么还要这么决定？你为了宗门，花了多少心思，熬了多少晚上，还有我的那么多付出，你自己不知道吗？”

    秦天看着她，眼神很坚定：“我没办法，她的这个忙，哎，只希望你能理解我，支持我。”

    柳清风气得笑了，问：“那我们的感情又算什么？你去药王城，要多久才能回来？”

    说完，她拿起桌上秦天的酒杯，一口喝下去，好像是借酒消愁，又好像是在表达心里复杂的心情。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要是你愿意，我们可以先结婚，然后我再去……”秦天想安慰她，但是话里已经有点没力气了。

    “马上结婚不可能，我也去不了，那还要一切重新开始？……我接受不了。”柳清风的声音里有点坚决。

    “风儿，别这么急。我朋友的乐器坊，是她花了好多心血开的，投了好多灵石，还欠了好多债。现在有困难了，我怎么能不管呢？”秦天着急地解释，心里全是无奈。

    柳清风很用力地点头，眼睛看着秦天：“秦天，我一直很欣赏你很坦诚。那你就诚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一定什么都说。”秦天马上答应。

    “你这个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她第一个问题就很直接。

    秦天愣了一下，马上小声回答：“她是个女的。”

    这话一出来，柳清风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沉默了好久，她才又开口：“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就是朋友。”秦天很坚定地说，但是心里有点苦。

    “朋友？一个普通朋友，能让你不要这么好的宗门，甚至不顾我们的感情？”她的语气里都是不理解和怀疑。

    秦天心里很乱，但是还是坚持说：“我必须帮她，因为我欠她的。”

    “好，你要是一定要去，我也不会强迫你。不过你还是好好想想，也可以和家里长辈商量商量，看看他们怎么说。”柳清风说完，拿起桌上秦天的酒壶，一口喝光，然后带着一肚子的生气和失望，转身走了。

    看着她走的背影，秦天对面变得空空的，冷冷的，那碗没吃几口的地方粉，就像秦天现在的心情，被命运的大手无情地扯着，又疼又没办法。

    秦天举起酒杯，一口喝下去，想用酒把心里的疼弄没，但是发现，这世上的苦，哪是几杯酒就能解决的呢，而且好像酒全部被柳清风都喝完了，想借酒消愁都没有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