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殷殷一袭便装出现在长明楼,轻车熟路走向二路“湘君”。
徐万鹤许久不来,此处也成为师殷殷的会客之所,毕竟云如璟常去的“怀沙”在三楼,其他人不便上去。
就在师殷殷将要推门而入之时,看见楼下走进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云如琢和闻人容时!
云如琢抬头的瞬间,师殷殷推门而入。
师应齐和三个翰林学士已经落座,见她来纷纷起身,三人恭敬地给她行礼。
“参见宁王妃。”
然而师殷殷心不在焉挥了挥手,“三位请坐。”
她看了师应齐一眼,低声问道:“闻人从之在刑部的职位定下了吗?”
闻言,师应齐一脸严肃回道:“五品都官郎中。”
五品?
师殷殷十分惊讶,“本朝状元只有余遗则一人因父之故,破例直接任命五品,他闻人从之何以得来如此大的恩典?”
师应齐欲言又止。
师殷殷微微皱眉,“长兄是不知,还是不便言明?”
师应齐迟疑片刻,最终叹了口气。
“刑部之上,是尚书省。”
师殷殷这便明白了,难怪刚才闻人容时会和云如琢一同出现。
她朝门外喊了一声:“我有话带给泠姬!”
随即进来一名女子,师殷殷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她便退了出去了。
师殷殷交代完,忧心忡忡落座。
三个翰林学士不明所以,抬头看向师应齐。
师应齐尝试唤回师殷殷的思绪,“殷殷,这三位的资料你想必都看过了。”
师殷殷这才抬头看他们,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抱歉,临时有些事,我大概都知道你们的情况了。”
师应齐便正式介绍这三人。
“你同我说,想在兵部、吏部各安排一个人,再留一个在大理寺。”
“周游,可去兵部。”
周游向师殷殷颔首。
“杨文,可去吏部。”
杨文也向师殷殷颔首。
“赵路,可留大理寺。”
赵路拱手颔首,“臣愿听从王妃、寺丞派遣。”
师殷殷举杯敬三人,“我乃妇人,没有实权,长兄也不过六品小官,不敢担保你们日后前程。”
“各位将来是否能任职兵部、吏部、大理寺,我们只能尽力而为,到底还需你们自身有胆识、有魄力。”
“至于来日是否要为我、为师家做事,我也并不强求,但今日你们若喝下我了这杯酒,他日再叛我,那就没有路可退了。”
师殷殷莞尔一笑,眼里却充满警告意味,“门就在那儿,你们可以立即走出去,我当今日不曾见过。”
赵路二话不说,饮尽杯中酒,“我本该是去年贡生,受珠崖郡王迫害,又因黔州原是他的封地,无法赴京诉冤。”
“若无师寺丞,我恐永无见天日之时,我感念寺丞之恩,定会效忠于您,效忠寺丞,效忠师家!”
见状,周游和杨文也双双举杯。
“我等誓死效忠王妃,效忠寺丞,效忠师家!”
二楼“东君”房内。
“闻人郎中何时赴任?”
云如琢为闻人容时斟了杯酒,闻人容时欣然接过,敬了他一杯。
“等下旬旬假一过,五月初一正式入职。”
云如琢放下酒杯,双眸深邃地看着他,“闻人郎中真是年轻有为啊,这十数年来,除了户部余尚书家的郎君,就只有郎中一入仕便是五品官。”
闻人容时不动声色笑道:“这还多谢殿下与左仆射厚爱。”
“我们不过抛砖引玉,还是闻人郎中深得父皇赏识。”
云如琢话音刚落,传来敲门声,他不紧不慢喊道:“何事?”
外面传来急切的回话:“殿下!宫里传来了信息,柳州突遇山体滑石,珠崖郡王殁了!”
云如琢刚端起的酒杯顷刻倒桌,铺开一片酒水。
闻人容时先是意外,而后立即起身行礼:“殿下节哀。”
说话间,他还抬眼去看云如琢的神色。
云如琢站起身来,沉沉说道:“我要进宫一趟,暂且失陪。”
他走后不久,闻人容时也出门准备离去,然而被一名面戴珠帘的女子拦下。
“闻人少主,宁王妃有请。”
闻人容时看了她一眼,认出来是泠姬。
“今日暂且先到这里,各位慢走。”
师殷殷目送三人离去,又低声与师应齐说道:“闻人从之现在就在楼上,我要去见上一见,长兄可要一同?”
师应齐不可思议看向师殷殷,他确实不知道,师殷殷竟能动用这家权贵满座的酒楼。
而师殷殷认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师家,所以并不打算一直瞒着师应齐。
“长明楼可以说是宁王所有,你不必担心隔墙有耳之事。我先前比武招婿招了他,长兄想必也有所耳闻。”
“我不知他科考的目的是否与此有关,但倘若他投靠荣王,一定是个棘手的对手。”
她曾觉得愧对闻人容时,但若他当真要与自己作对,那么这份愧对将即刻消失殆尽。
三楼“怀沙”,闻人容时漫不经心喝着茶,等待来人。
随着门口传来的声响,师殷殷兄妹走了进来。
闻人容时起身作揖,“师二娘子,可让我好等。”
他又向师应齐叉手行礼,“师寺丞。”
一声“师二娘子”,让师应齐有些反应不过来,甚至没有给他还礼。
但师殷殷见怪不怪坐了下来,自顾自斟了杯茶,“闻人郎中,恭喜恭喜。”
闻人容时也端起茶,却先敬向师应齐,“本以为能与师寺丞一同共事,没想到阴差阳错去了刑部。”
这让师殷殷瞬间想起云如璟说的“自荐大理寺”。
但师应齐并不知道闻人容时自荐之事,只端茶敬道:“大理寺与刑部素来多有配合,日后自然有与闻人郎中共事的机会。”
闻人容时轻轻一笑,望着师殷殷,“不知师二娘子找我有何事?”
师应齐越听越奇怪,皱着眉制止他,“闻人郎中,家妹早已出阁,且贵为王妃,您还这样称呼,恐怕不合适吧?”
闻人容时耐心解释:“师寺丞误会了,我上次已经同师二娘子解释过了,若在外人跟前,自然不叫娘子难堪。”
确实,师应齐是师殷殷家人,并不是云如璟那种“外人”。
师殷殷低声笑了出来。
师应齐才不听他巧言令色,仍说道:“恕我直言,闻人郎中您于家妹而言,才是外人吧,还请慎言。”
“长兄何出此言?”闻人容时笑意愈深,“若不是外人横刀夺爱,你我,本该是一家人呢。”
师殷殷嘴角的笑意凝滞,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闻人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