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静静地趴在那丑奴宽厚坚实的背上,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与落寞。
沈慑本想着戴上精心准备的人皮面具,能把潇潇吓得够呛,好叫她以后别再深更半夜地在宫中四处游荡。可谁承想,这个看似娇柔胆小的姑娘竟然毫无惧意,反而义正言辞地要求他背着自己回宫。
毕竟还是个不谙世事、分不清善恶美丑的小孩子啊!只是脾气稍微大了些,被母亲责备几句,便哭得如此伤心欲绝。
\&殿下因何事这般难过呢?\& 晚风轻柔地吹过丑奴身边,带来丝丝缕缕淡淡的桂花香气。这种既亲切又遥远的气息,使得潇潇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原本的恐惧也逐渐平复下来。此刻,她只想与眼前这位陌生的丑奴单独待一会儿。
\&丑奴,你可有爹娘?\& 潇潇轻声问道。
沈慑的身体微微一僵,沉默片刻后缓缓回答道:\&曾经有过。\&
\&那么,你是否知晓为何那些平素对你和蔼可亲、关怀备至,甚至百般宠溺的人,会在某一天突然变得冷酷绝情?难道亲人之间不应相互敬重、彼此关爱么?\& 潇潇的声音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似乎想要从丑奴那里寻找到答案。
潇潇自幼便失去了父母,孤苦伶仃、四处漂泊,她生命中唯一剩下的联系就是那份珍贵的兄妹情。因此,对于顾清婉为何会发生改变这个问题,她实在难以理解——毕竟曾经,哥哥对待自己始终如一。
\&人总是会变的,特别是当他们面对自己关心的人和事时,往往会展现出与平常截然不同的一面。\& 沈慑低着头,默默地凝视着脚下的道路,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翼翼。
然而,潇潇并不完全认同丑奴的说法:\&可是我认识一个人,他从来不在我面前流露出任何负面情绪,他总是那么温柔和煦,宛如一抹温暖的阳光。\&
沈慑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轻声说道:“殿下啊,这世上哪有如此完美无缺之人呢?”
“有的,我曾经遇见过......”潇潇缓缓将头靠向丑奴宽阔坚实的背脊,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浸湿了丑奴的衣衫。此刻的她不再像刚才那样激动,反而异常安静。然而,这种沉默却比任何哭声都更令人心碎。
潇潇默默地流着泪,心中满是对哥哥的思念。她想起了小时候,那个在小院子里为她种下满园桂花树的哥哥;想起了那个总是温柔地和她说话、关心她爱护她的哥哥。可如今,哥哥已经变了,变得冷漠无情,甚至开始厌恶起她来。
每一滴泪珠都仿佛滴落在潇潇那颗破碎的心上,让她痛苦不堪。她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回到从前那段美好的日子。那时的哥哥还是她最亲近的人,他们一起度过了无数快乐无忧的时光。但现实却是如此残酷,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那这个人,必定心机深沉似海,一个人若真遇上心中珍视之人,决然无法这般平静无波、云淡风轻。”沈慑心生感慨,同时也察觉到后背衣衫已被冷汗浸湿,他默默停下脚步,幽幽叹息一声后轻声说道:“世间之事,岂能皆顺遂心意?殿下万勿过于伤悲,前路漫长,终有一日能觅得一人相伴。”
“再无可能!以我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实在不能伴其左右,谈心安抚。。”潇潇满脸落寞,将臻首深埋于丑奴宽阔坚实的背部,声音沉闷地回应着。
“殿下想要相伴之人可是......四皇子?”丑奴冷冽清脆的嗓音突兀传来,宛如一道惊雷划破夜空,令人心神激荡不已。
此人常年深居宫廷内苑之中,究竟从何处获晓此等秘辛?更遑论一眼洞彻,自己一直以来悉心隐藏的那份情怀。
潇潇的眼睛微微张开,露出满脸惊愕之色:“你这个丑奴,怎么会......”
沈慑嘴角轻轻一扬,语气平静地说道:“殿下把所有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让人看不出来反而有些奇怪呢。”他心想,如果自己不在了,那么就让弟弟身边能有一个懂得关心他、照顾他的人吧,这样也算是一件好事。
虽然这位小姑娘脾气有些急躁,但她的心地善良单纯,性格也十分可爱。在这充满阴谋与算计的深宫中,像她这般纯真无邪之人实属罕见。
“我的心思,我自会深埋心底,绝不会轻易示人,你……绝对不能将此事告知他人!若有朝一日被我察觉到你走漏风声,哼,那后果可不是你能够承受得起的,届时休怪本公主心狠手辣,直接将你发卖给人贩子了事!”潇潇双手叉腰,腮帮子气得鼓鼓的,一双大眼睛瞪得浑圆,恶狠狠地威胁着对方。
然而,她这副模样实在毫无杀伤力可言——毕竟她的嗓音软糯得如同棉花一般,轻柔可爱;再加上那微微颤抖的语调以及明显的哭腔,不仅没能让人感到害怕,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滑稽可笑之感。
只是这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尚不自知罢了......,这宫里奴才背主重来不会只是发买那么简单。
沈慑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浅浅的弧度,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之色。他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潇潇在自己的背上更加安稳舒适一些,并轻声说道:“好,一切都听从殿下的安排。”
小丫头显然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并不满意,她皱起眉头,小嘴撅得老高,仿佛能挂上一个油壶似的。气鼓鼓地又补充了一句:“本公主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哦!绝对没有开玩笑!”
然而,面对小丫头如此严肃认真的警告,沈慑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知道啦。”语气显得有些敷衍和随意,完全没有把潇潇的话当回事儿。
潇潇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她冷哼了一声,试图从沈慑的背上挣脱下来,表示自己的不满和愤怒。
但由于脚部受伤未愈,刚一落地便感到一阵刺骨的疼痛袭来,使得她几乎无法站立行走。无奈之下,潇潇只好咬咬牙,再次乖乖地爬上沈慑的后背,任由他背着自己返回原处。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气氛变得异常沉闷压抑。
这一幕,恰巧被一直藏匿于黑暗之中的侍从尽收眼底。
待到二人渐行渐远、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那位藏身在草丛中的人才缓缓起身,脚步匆匆地朝着楚云鹤的寝宫所在之处疾驰而去。
“此事当真属实?”楚云鹤一脸凝重之色,低声问道。
要知道,沈慑身居高位,权势滔天,而且向来喜欢我行我素,独来独往。
不仅如此,此人性格更是喜怒无常,让人难以捉摸。此前派往他府邸执行任务的暗卫们,竟然无一人能够平安归来。
沈慑的手段之残忍,杀伐之果断,令人咋舌。他竟然连曾经救过他一命的赵家也毫不留情地予以铲除,实在是冷酷无情到了极点。
这一点一直令楚云鹤困惑不已,他始终想不通,沈慑为何会出手相助于己。
而今机缘巧合之下,侍从目睹了沈慑鲜为人知的另一面,心中不禁暗自思忖:或许可以从这个让沈慑产生变化的人身上入手,寻得其软肋所在,进而一举击溃他?
楚云鹤一边聆听着侍从的讲述,一边下意识地摩挲着潇潇先前赠予自己的那个精致木匣,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