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素衣觉得雁回想事太天真。

    虽然知道那天会被人发现自己怀孕的事实，但总不能真拿皇嗣当生辰礼。届时后宫妃嫔知道她怀上皇嗣，将恨她恨得要死，她还拿皇嗣当生辰礼，那不是火上浇油？

    思来想去，她觉得天寒地冻的日子，不如帮陈太后做一对手衣，聊表心意。

    反正她银子是没有了，也就只能自己动手做女红。

    自从大家都知道她怀孕后，她也不再遮掩，开始给孩子做起了衣裳。每天为孩子忙碌的日子，她觉得温馨又充实。

    再帮陈太后做一对手衣，也只是顺手的事。

    慕容来到咸福宫的时候，楼素衣正在做手衣。她神情专注，连他站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

    楼素衣直到脖子酸胀，晃了晃脑袋，这才看到慕容不知何时来了。

    “这是在做什么？”慕容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握了握她的手，觉得软绵又暖和。

    屋内烧了地龙，到底是比外面暖和些。

    “太后娘娘生辰，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生辰礼，便打算做对手衣送给娘娘。”素衣如实作答。

    就在这时雁回激动地跑进来：“姑娘，下雪了。”

    她喊完才发现陛下不知何时来的，她也没听说陛下要来啊。

    雁回局促地站直身子，正要向慕容行礼，慕容却牵起了楼素衣的手，帮她披上斗篷，又认真仔细地帮她系好绸带：“朕带你去看雪。”

    楼素衣默了默。

    她又不是孩子，还需要他带她去看？再者，她一个小小的尼姑，何德何能让他这个皇帝帮自己披斗篷。

    但见慕容眉眼温和的样子，她想起那日因出宫与他争执时发生的不快。

    那时他的表情很阴沉，不似此刻这般和煦。

    那天他也说了，等她生完孩子，亲自送她回莲花庵。

    等到她卸了货，他可能就会迫不及待地赶她出宫也没准。

    此刻他对自己温柔，也不过是因为她腹中的皇嗣。

    “哪来的那么多的心事？”慕容听到素衣长嘘短叹，轻敲她的头。

    楼素衣当然不好说实话，嘴里忍不住怼他：“陛下管得真宽呢，还管我想什么。”

    慕容牵紧她软绵的手掌，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带她出了宫殿，去到廊庑下。

    外面果然下起了雪，鹅毛般的雪片自天空争相而下，映衬着这座宫殿愈发宏伟。

    “这是今年的初雪。瑞雪兆丰年，来年必定是丰收的年节。”楼素衣伸手接住一片雪花，不忘对慕容这个说几句国泰民安的好话。

    果见皇帝小子唇角上扬，眉眼更加柔和。

    所以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是个人都喜欢听好话，连皇帝也不例外。

    她探头还想去接雪花，被慕容喝止：“你小心点，别忘了你肚子里有一个。”

    楼素衣心道自己当然记得，她心里有分寸的。

    但慕容这个事事为孩子紧张的样子，又想起他只要孩子不要她这个尼姑的无耻言论，瞬间让她起了叛逆心。

    她甩开他的手：“陛下管得真宽！陛下不在咸福宫的时候，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陛下一来，便诸多管束，陛下还是不来为好。”

    慕容看着楼素衣走进雪中，眉心微拧。

    一旁的吉庆暗暗为楼素衣捏了把汗。

    四姑娘可真是不识好歹。陛下忙里偷闲来陪姑娘，姑娘却不懂得感恩，还嫌被陛下管束，可不就是仗着肚子里有皇嗣，才敢对陛下没大没小吗？

    他盯着陛下，就怕主子发难，他好及时制止。

    但见主子接过油纸伞，走到楼素衣跟前，为她撑起了伞。

    楼素衣转眸看皇帝一眼，见他薄唇紧抿。可能是发现她在瞅他，他别开了视线，但伞还在往她这边靠。

    看到他不高兴还偏要帮她撑伞挡雪的样子，她觉得好笑，这母凭子贵的感觉真是爽。

    哪怕是皇帝，也要在她跟前低下尊贵的头。

    谁叫她腹中这个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呢。上回南安王想笑皇帝至今没有皇嗣，她肚子里这个他当然得宝贝着，不容有失。

    她倒也没继续作妖，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

    孩子很快要生下来，如果她把皇帝惹毛了，他一怒之下干出去母留子的恶毒事，那便得不偿失了。

    但她还是特意在雪中走来走去，玩了一会儿也没见慕容有生气的迹象，顿觉得没意思，便折回了殿内。

    等到慕容一进殿内，可把吉庆心疼坏了。

    他拍去慕容肩上的雪花，幽怨地扫一眼很不贴心的尼姑，忙往主子手里塞了一只手炉：“陛下赶紧暖暖手。”

    楼素衣接收到吉庆幽怨的目光，觉得好笑。

    虽然皇帝尊贵，但她肚子里的娃也矜贵，慕容非要给她撑伞，又不是她求来的。

    这时慕容把手炉给了她，吉庆看她的目光就更幽怨了。

    楼素衣也不客气，但触及到慕容冰冷的指尖，她便握住慕容的手，一起放在手炉上。

    吉庆在一旁看得真切，这一刻主子慰帖得很。四姑娘不过是让陛下一起暖手罢了，陛下眉宇间的冰霜瞬间消融于无形。

    要说驯服帝王，楼四姑娘无疑是高手。

    呸，呸，呸！什么驯服？

    陛下是真龙天子，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驯服？

    待手暖和了，楼素衣继续帮陈太后做手衣。

    慕容在一旁的篮子里看到一件新奇的小东西，拿起来一看，竟是一件小人儿的衣裳。那小小的一件，却是衣裳的形状，这是素衣为他们的孩子所做的衣裳？

    他觉得新奇，又拿起了其它的物件看了又看。有孩子的足衣，也有孩子的开档裤，上面还绣了趣致的小童，可爱得紧。

    以前知道素衣怀孕时，他当然是高兴的，毕竟自己也有后了。

    但当时的高兴不像现在这般具体，想到会有个活生生的小人儿从她她肚子里出来，唤他们爹娘，这种感觉就是很新奇。

    再看素衣正专注做女红的样子，他冷硬的心好像突然就破开了一个缝隙。

    “累了就歇一会儿，距离母后生辰还有时间。”慕容看了一会儿，凑近了小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