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伤心过度，情难自禁的落着泪，泪滴越来越多的涌出，一滴滴砸在松散的泥土里，江以墨胸腔满是钻心肺腑的沉痛。

    他看着她，眸色涌起潮湿，“我并非不要他，我只是不知道这世上有她的存在，如果你当时告诉我……我一定不会那样的……”

    “你不会那样？这个孩子的到来我也不知，只是当时我求小厮进去通传了你两遍，你都不肯见我，小厮见我在大雨中，血流不止的昏倒，你也没对我心软半分，我和孩子在鬼门关命悬一线之时，你一次也未能想起我们，就算你知道她的存在，你也只会认为她是耻辱，是我算计你的耻辱，你又怎么可能会爱她？”

    江以墨对她言辞觉得有几分陌生，记忆中沈念容一直都在他家安安静静的活着，他无法预料会有这些事。

    他看着她缓缓摇头，“不是那样的，当时小厮只通报了一遍，并非是几次，而且，我……”

    他说到这，便明白了一切，那小厮一定是看到了沈念容一直在暴雨中等他，直到等到血流昏厥，可他却昧着良心，隐瞒不报。

    细细想来，这一切当是和萧子衡脱不了干系。

    他以为他只是爱打趣了些，未料想他心思竟然会恶毒至此，明知沈念容性命垂危，他还要故意命令小厮瞒着自己。

    他看着泪滴簌簌滑落的沈念容，内心悔恨已如滔滔不绝的江水，他满脸心疼的注视她，“对不起…现在我解释太多也弥补不了对你的伤害，对孩子的伤害，但当年我真的是太过愚昧，不懂情爱，但我若知道孩子的存在，我是不会眼睁睁放任她不管的……”

    “过去的伤害已经造成，我无法弥补，现在我只想告诉孩子，爹爹和娘亲一样爱她，并且是因为爹爹疏忽才没能让她健康的落地，以后爹爹一辈子会为她祈祷，然后替她好好守护她的娘亲。”

    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与凄凉，仿佛承载着巨大痛苦哀伤。

    他湿气弥漫的眼眸中，衍露着无法言喻的炙热情感，仿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春潭，让人不自觉深陷浓烈的爱意中。

    他目光一寸不挪的凝着沈念容，眼底满是极致的认真，仿佛他眼前，他的世界只能看见她一人。

    他薄唇微微启合，就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句句入心道，“昨日之错我会用一生弥补，未来我会好好爱你，不会再让你受到半分伤害，所有曾经让你受过委屈的人我都不会放过，这一次我要让你一辈子活的再无压力，永远光鲜亮丽，快乐无忧好不好？”

    沈念容被他情意绵绵的眼眸盯的几乎无处可避，但她又不能放任自己深陷其中。

    她使劲摇头，泪眼朦胧的打断他，“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也不要再卑微的去祈求你的爱，我的孩子死了，连同对你的爱一起死了，江以墨，你既然那么绝情，对我无半分喜意，当初为什么不肯说一句不喜欢我，只要你言明你不爱我，你心里只爱萧姣月，我就不会那么患得患失的去给你下药，更不会在你酒醉示爱时，情不自禁，这个孩子都是我害了她……”

    见她越说情绪越激动，委屈冤愤的眼泪更是如倾盆大雨般接二连三的滚落，江以墨心疼的抱住情绪激动的她，将她紧紧按在怀里。

    “对不起……你没有错，错的人是我，我们的孩子是我害了她，你别伤心了，让我好好的照顾你，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沈念容想挣脱他怀抱，可是她此刻心力交瘁，伤心欲绝的苦痛已经吞噬了她全部力气，她无力挣脱……

    她靠在他怀里，流泪着哽咽道，“不会的，我们再也不会有孩子了，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江以墨爱上你，我的人生已经彻底变成了悲剧，我今生已失去了做娘亲的资格，今后我只祈求再也不要见到你……”

    江以墨听着内心不觉撕裂，“谁说你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了？念容，从前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你，都是我的错……”

    他说着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目色满是祈求悲恸，“你别伤心了，以后孩子的罪让我来赎，让我好好爱你，好吗？”

    听他所言，沈念容内心只觉讽刺，还有无尽的心疼，“太迟了……”

    他的爱终是来的太迟了。

    她偎在他怀里，等所有辛酸渐渐发泄完，才似脱力般出来，语气淡漠道。

    “既然是要祭拜，那就一起吧，只是今夜过后，我们就别再见面了。”

    听她决绝的话语，江以墨内心痛苦涌动，但这个无辜的孩子是被他的冷漠不作为害死的。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杀人凶手，还是个杀死了他们孩子的凶手，就像张婶所说，隔着这条人命，他们又如何破镜重圆？

    他站在旁侧，看着表情哀伤，神情宛如枯井寒潭般泛冷的沈念容，好一阵子，才突然伸手将她紧紧的抱进怀中。

    沈念容始料未及，想挣脱，却听他温柔忧伤的嗓音轻缓传来，“我知道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已无法弥补，我不会在强求你原谅我了，最后一次，让我抱抱你，往后余生，我会尊重你的一切意愿，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听着他诀别的一言一词，沈念容心底微微泛起沉痛，她知道江以墨是真的要离开了。

    他的心，他的人，他的情都要彻底走了。

    虽然一切都是她要的结果，但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就这样挺好。

    ……

    秋日清晨，沈念容和李煜迎着微凉的天，乘坐马车前往盐城。

    沈念容离开的第一日，江以墨独自来到孩子和岳父大人的坟墓前，虔诚祭拜，整整待了一天。

    沈念容离开的第二日，衙门发生了一系列琐事，让他整整忙了一天，傍晚时分，他才空了下来。

    心一空下来，思念就会不可控的加重，他踏着渐渐黑沉的夜色，来到了沈念容的家门外。

    看着那扇红漆漆的小门，沈念容伤心欲绝的泪容一幕幕浮现他的眼前，他只觉得满是心疼。

    沈念容离开的第三日，清晨时分，玄二就快马加鞭赶到了衙门，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