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舒府宛如被一层墨色的绸缎所笼罩,静谧得让人有些压抑。
舒文锦拖着如灌了铅般疲惫的身躯,缓缓踏入府门。
一路上,他的脑海恰似汹涌的潮水,各种思绪相互交织、碰撞。
刚进府,便听闻舒月已经归来的消息,那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了几分,心中的担忧犹如退潮般有所缓解。
他未作片刻停歇,脚步匆匆地直奔凝月居而去,只想立刻见到妹妹,确认她是否安好。
凝月居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舒月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雪,却依旧难掩那与生俱来的清丽容颜,仿佛一朵被风雨摧残过的娇花,惹人怜爱。
舒文锦悄然走近床边,目光温柔而疼惜地落在妹妹身上,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半晌才轻声说道:“月月,别怕,哥哥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带着无尽的安慰与呵护。
随后,他才缓缓转身,带着满心的沉重与忧虑离开凝月居。
回到自己的住处,舒文锦却毫无睡意。
他的心中满是对妹妹遭遇的愤怒,那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似要将一切焚毁;
同时,对幕后黑手的疑惑又如重重迷雾,弥漫在他的心头,让他难以释怀。
思来想去,他觉得此事唯有与父亲商议,或许才能寻得一丝头绪,于是决定先去花厅找父亲商量对策。
花厅中,舒京明早已在那里枯坐了一夜。
烛火闪烁不定,映照着他疲惫不堪且凝重万分的面容,那深深的皱纹仿佛在一夜之间又加深了许多,每一道纹路里都镌刻着忧虑与沧桑。
见到舒文锦进来,舒京明微微抬了抬手,那动作缓慢而无力,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示意他坐下。
“父亲。”
舒文锦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压抑的寂静。
“大理寺的人怎么说?”
舒京明直截了当地问道,目光紧紧地盯着舒文锦,眼神中透着急切与焦虑。
舒文锦听到父亲的问话,不禁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中满是无奈与疲惫,缓缓说道:“大理寺卿似乎与幕后之人有所勾结,不过王大人悄悄告诉我,其实早在月月被掳走之前,大理寺就收到了一封信函。”
“上头仅仅写着‘警告’二字,当时他们以为这是谁的无聊玩笑话,并未当真。哪曾想,这‘警告’二字,竟会是冲着咱们舒府而来。”
说着,他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稍稍让他紊乱的心绪平静了些许。
舒京明听闻此言,也跟着叹了口气,那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心底深处发出的悲叹。
“巧的是,我也收到了,就在昨晚上。”舒京明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张展开,那纸张在他颤抖的手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舒文锦赶忙放下茶盏,起身快步上前去接。
这封信比大理寺收到的那封多了许多字眼。
字里行间皆是赤裸裸的威胁,要舒京明不要再干涉库银失踪之事,否则,便要让他家破人亡。
舒文锦逐字逐句地看着,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发阴沉。
“我在户部为官多年,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一路拼搏,才坐到如今四品大员的位置,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因为朝廷中的事情,让我的女儿遭受如此劫难。”
舒京明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懊悔与无奈,那声音微微颤抖,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舒文锦抬眼望向父亲,只见他好似在一瞬间老了十岁一般,曾经挺拔的脊背也微微佝偻,那原本乌黑的头发似乎也在刹那间染上了一层白霜。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楚,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幕后黑手,为妹妹报仇雪恨。
“我觉得这信有些蹊跷,像是刻意而为。”
舒文锦皱着眉头说道,眼神中透着一丝疑虑与思索。
“大家都知道,庆王不日就要来上京,在这节骨眼上发生这种事,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舒文锦眉心紧紧皱起,仿若能夹死一只苍蝇,继续分析
“但也有可能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庆王这个人,看似闲云野鹤,实则野心勃勃。
原本以为陛下子嗣艰难,庆王有机会顺位继承皇位。哪成想,半路杀出个晏行知。此人不仅才能出众,治国更是颇有谋略。陛下为了不让江山落入旁人之手,封了晏行知为太子。
自此,庆王便被驱逐出上京,无召不得归。庆王心中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但他思来想去,唯有韬光养晦,方可打消皇帝疑虑,于是无奈撤出上京。
如今五年过去,太子殿下的势力越发庞大,朝中上下对他虽然褒贬不一,但都很肯定他作为储君的能力。
庆王若再不回来,怕是这上京城就真的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在这关键时刻,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让人难以不去怀疑他。”
舒京明听着儿子的分析,微微点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的眼神深邃而专注,仿佛要穿透这重重迷雾,看清背后的真相。
过了许久,他缓缓说道:“无论是不是庆王所为,我们都不能退缩。我们不仅要为月月报仇,也要告诉幕后之人,我舒京明,从不是胆小怕事之辈,更不会畏惧这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
他的声音虽然疲惫,但却透着一股坚定与决绝,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屹立不倒。
他深知,若此时退让一步,便是给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可乘之机,让他们今后更加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
所以,他不能退,不仅不退,还要迎难而上,顶风前行。
“父亲,如此一来,我们怕是就要站在风口浪尖上了。”
舒文锦有些担忧地说道,他的眼神中虽有忧虑,但更多的是对父亲决定的认同与敬佩。
他明白,一次退缩,只会换来旁人更变本加厉、肆无忌惮的针锋相对。
“文锦,若能抗得过这一次,舒家便能延续百年荣光;若抗不过,就当这是我们命里应有的劫难吧。”
舒京明的眼神坚定而无畏,仿若夜空中闪烁的寒星。
他心中清楚,无论前方等待着的是什么,他都不会有丝毫退让。
他的女儿遭受了如此天大的委屈,这个仇,他是一定要到陛下面前去讨个说法的。
他知道,这一去,或许会面临无数的艰难险阻和严峻挑战,但他无所畏惧。
为了女儿,为了舒家的尊严,他必须勇敢地直面一切。
在这寂静的花厅里,父子二人的身影在摇曳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坚毅。
他们深知,前方的道路布满荆棘,但他们已下定决心,要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中,揭开真相,守护家人与家族的荣誉,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此刻,舒府仿佛一艘在暴风雨中航行的巨轮,而他们便是掌舵之人,无论风浪如何凶猛,都将坚定地驶向未知的彼岸,去探寻那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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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州之地,风起云涌。
庆王晏景宁,眸若寒星,眉似利剑,面容冷峻,野心勃勃。
其志在天下,欲夺皇位,成就千秋霸业。
庆王应召率亲信之众,一路疾驰,赶往益州。
马队奔腾,扬起滚滚烟尘。
庆王端坐马背,心中谋算万千。
此去益州,乃关键之举,定要将太子晏行知除之而后快。
在庆王眼中,晏行知就是他登上皇位的最大阻碍。
庆王身旁,有一幕僚,名曰暮夜先生。此人一袭黑袍,发须皆白,眼神深邃,智谋超群。
是夜,庆王营帐之中,烛火摇曳。庆王与暮夜先生相对而坐,面色凝重。
“先生,本王此番布局,定要取晏行知性命。”庆王目光如炬,语气坚定。
暮夜先生微微颔首,捋须道:“王爷英明。太子虽得朝臣支持,然王爷雄才大略,必能成就大事。此次刺杀行动,王爷精心谋划,定能成功。”
庆王皱眉道:“可晏行知身边护卫众多,且不乏高手,本王心有疑虑。”
暮夜先生淡然一笑,道:“王爷勿忧。我已安排死士若干,皆为江湖高手,武艺超群。且我们等在太子必经之路设下埋伏,定能出其不意。”
庆王微微点头,道:“甚好。若此次事成,先生当记首功。”
暮夜先生拱手道:“为王爷效力,乃我之荣幸。”
次日,晏行知消失的消息传回,庆王大喜,重重犒赏了暮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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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月在舒府养伤的这段时日,晏敏英还有苏酥,谢兮瑶,姚妙音她们都来看了她,十分关心她的伤势。
晏敏英身着一袭淡紫色罗裙,裙边绣着精致的花纹,她神色担忧地坐在舒月床边,轻轻握住舒月的手。
“四娘,你可一定要快点好起来。这几日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舒月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让你们担心了,我都快好了。”
苏酥着一身粉色衣衫,发间别着一朵娇艳的花朵,她眼眶微红。
“阿月,那些刺客竟把你伤成这样。”
谢兮瑶则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关切。
“好好养伤,莫要多想。”
姚妙音性子活泼,此时却也收敛了许多。
“阿月,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去游湖赏景。”
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心着舒月,让舒月心中倍感温暖。
可上京城中,却是流言蜚语不断,他们都说舒月被歹人掳走,失了清白。
舒月当然知道,只是没说罢了。
晏敏英率先打破沉默,“这外面的流言蜚语实在可恶,四娘,你莫要放在心上。”
舒月微微叹气:“我不在乎这些。”
苏酥气愤地说道:“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胡乱传言,真是过分。”
谢兮瑶思索片刻道:“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澄清此事。”
姚妙音却摇摇头,“谈何容易,这流言一旦传开,便如野草般难以拔除。”
姐妹们陷入了沉思,房中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舒月心中亦是纠结万分。
她自问清白无辜,却被无端卷入这流言之中。
她想到自己的名声受损,以后该如何自处。
又想到家人可能因此蒙羞,心中更是愧疚不已。
更可恨的那些刺客,究竟从何而来?
晏敏英看出舒月的心思,安慰道:“四娘,你莫要自责。这并非你的过错。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摆脱这困境。”
苏酥也连忙点头,“对,我们不能任由那些人污蔑你。”
谢兮瑶冷静地分析道:“首先,我们要找出这流言的源头。只有这样,才能有针对性地进行澄清。”
姚妙音眼睛一亮,“没错,我们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
“阿月,你要是心里有怀疑的人,就告诉我们。”
听到姚妙音这一问,舒月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两个身影。
在这世上,盼着她过得不如意之人,除了林意欢,便只有五公主晏淑宁了。
晏敏英瞧着舒月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轻声说道:“晏淑宁近些日子一直在父皇身边侍奉,理应无暇顾及此事,只是林意欢,却极有可能。”
众人听闻晏敏英之言,心中顿时明了。
想起当初在马场上,那场险些夺走舒月性命的灾祸,后来舒月曾与她们提及,是林意欢在王昭仪耳边搬弄是非、蓄意挑唆所致。
如此看来,林意欢所图,是舒月的性命。
苏酥不禁愤愤不平地说道:“若真是林意欢所为,她心肠可真歹毒,竟用这般下作之事来污蔑阿月,谁不知道名声于女子而言有多重要。”
言罢,众人皆陷入对林意欢恶行的沉思之中,房中只余一片凝重的寂静。
“事情还没有定论,我们先分头行动,去查查这件事,要真是林意欢,我们也得拿出证据来才是。”
谢兮瑶开口说了句,闻言,几人纷纷点头。
“对,就该拿出证据,好好的摆在林意欢面前,我看她怎么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