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不如就这样死了
作者:今天下午两点半   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最新章节     
    薛泯不作声,低下头。

    明徽紧紧注视他,手也抓上他手,心中升起不好预感。

    “说,孩子,到底怎么了?”

    她声音断断续续,紧咬牙关,双目盯着他。

    薛泯动动唇,依旧不作声。

    身后圆圆脸没了耐心,道:“明小姐,孩子——”

    “蔺霜!”

    薛泯喝止她的话,又看向明徽。

    “阿徽。”他声音轻柔,似是在揣度怎么讲才能不伤她心。

    可母女连心,明徽被硬生生剜下一块心头肉,早已血流如注。

    “你伤势太重。”他顿一下,声音带着酸涩,又重复一遍,“你伤势太重。车祸后你小腹大出血,我们把你送到医院的时候,你各项生理体征几乎归零,一声抢救了一天一夜才将你从生命线拉回来,至于孩子……”

    明徽脑中轰隆,一动不动望着他,“孩子,孩子怎么了?”

    他默然,看着明徽安慰道:“阿徽,你好好调养身体,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满室寂静,她虚弱身体再支撑不了惨淡精神,轰然倒塌。

    一旁,各项机器发出预警。

    薛泯慌了神,“医生,医生——”

    明徽脸色木然,惨白脆弱。

    她听着耳边忙音嘈杂交错在一起,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胸膛像被掏了个大洞,心脏龟裂开来,温热的、鲜红的血液从血管迸射出,淹没她视野。

    她沉寂在暗夜血泊当中,耳边微弱听见女孩清脆笑声。

    从一开始不情愿,到后来渐渐感受到幸福——子宫里有个孩子,是她的血脉,是她的亲人。她们相互依存,性命牵连,息息相关。

    明徽立下誓言,要一辈子永永远远保护好她。她没了母亲,便不会让孩子也没了母亲。

    由是,她要自由,要逃脱,要到一个温暖的地方陪孩子长大,再看她有自己的孩子,如此她才心甘情愿闭眼。

    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她的愿景,她的自由,她的孩子。

    没了……

    明徽听见耳边笑声渐远,一抹温热抚上脸颊,又迅速离开。

    那是孩子留给她最后一个吻。

    她回过神,仰面看见头顶灯光变换,感受到脸颊眼角的湿润,耳边声音依旧嘈杂,聒噪。

    “快,快抢救,病人生命体征微弱——”

    “阿徽,你醒醒!”

    “家属不能进,家属不能进……”

    轰隆一声,电门关闭,手术灯指示牌亮起。

    明徽看见薛泯脸上的焦急表情。

    下一秒,头顶无影灯打开,光亮刺眼。

    不如,就这样死了吧。

    她闭上眼睛,耳边机器声叮叮作响。

    回想二十六年时光,前十六年被泡在蜜罐里长大,从不知悲伤困苦为何物。

    接着,她堕入深渊。

    父母相继去世,叔婶夺她家产,她寄人篱下。所幸那时还有道光能温暖她。可当她试图靠近那道光时,才发现光芒下掩盖的尽是恶臭腐烂。她在深渊踯躅两年,终于看到希望。

    然后,希望破灭,孩子没了。

    可笑的一生。

    明徽面上露出惨淡微笑。

    爸爸,妈妈,孩子,等等我。

    ……

    海城。

    霍砚深刚刚结束会议。

    他这几日发了疯似得,不眠不休。

    白天开会交际,夜晚也不睡,要么亲自外出找寻明徽,要么闷在酒店处理公务,短短几天便瘦了一大圈。

    虽每次出门前也精心打扮,但总能从他凹陷眼窝以及苍白脸色中看出端倪。

    没人敢劝他,也没人敢提起明徽二字,众人战战兢兢,只怕稍不注意便触到他逆鳞。

    秘书在会场门旁等他许久,见他出来,急忙迎上前。

    “霍总,夫人失踪消息传到北省政府,发改委林主任打来电话慰问,说人命大过会议,问您需不需要休息几日?”

    霍砚深面色绷紧,不接他问题,“有消息了吗?”

    秘书忙道:“海城警方已将海城内部全部搜查一遍,还未有消息。下一步将扩大搜寻范围,辐射到周围几座城市。姚秘书长说了,会委派海城警方联合其他地方警察一起搜寻,让您先不用担心。另外,保镖也已全体出动,一部分在海城以及四周巡查,另一部分按您吩咐分别去了北城以及刘姨老家,想必不日后便会传来消息。”

    “嗯,有新消息一定告诉我。”

    男人目光晦暗沉寂,沉默许多。

    秘书在一旁,面色略有迟疑。

    “还有老宅……不知道霍董从哪知晓了这件事,让您给他回个电话。”

    听闻此话,霍砚深这才有知觉一般,转过头看他。

    “谁泄露的消息?”

    “不知道。”秘书察觉氛围低沉几分,道:“老宅还没传消息回来,不过大概是林主任知道此事后先问了霍董。”

    霍砚深沉沉应一声,回了酒店。

    日光渐落,霓虹灯影依次披挂大厦。黄浦江面水波荡漾,折射五颜六色光芒。

    霍砚深坐在沙发上,身影没入黑暗。

    面前落地窗透射迷离光影,洒落在他面庞,一股阴晴不定的、压抑的勃动。

    身旁烟灰缸已插满烟头,霍砚深依旧不知不觉,狠狠撮一口烟蒂,烟尘扬起,熏得他身上都是这股味道。

    门前,秘书敲敲门。

    “霍总,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吃点吧。”

    霍砚深没说话,掐灭烟头,目光淡淡睨一眼,“有消息了?”

    “还没。”

    他摇摇头,又道:“霍董刚刚又打来电话,让您给他回消息。”

    “另外,林主任那边……”

    “林主任那边你去处理,说我没事,不用休息。”

    霍砚深抽出一支烟在指间盘旋,又道:“把晚饭送到侧卧。”

    秘书得到命令,悄然退下。

    屋内重归寂静。

    霍砚深望着江面,神情喜怒不辨,更阴鸷深沉。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藏着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关乎明徽。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除了这几个词,霍砚深再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形容他和明徽。

    他们两人的情缘始于呱呱落地那一刻,伴随时间长河流淌愈加坚弥,他见证她孩童时的天真懵懂,也拥抱过少女的脸红,父母口中开玩笑的娃娃亲是他执着的向往。

    十六岁的少年心事,日记本上的名字全是她。

    在明家父母墓前,他发誓这辈子会永远保护好她。

    他以为,他们会做一对恩爱幸福的少年夫妻。

    可风云莫测,霍氏蒙难,他眼睁睁看着明徽受人欺辱。

    他知道,明徽是清白的。

    可他又不能知道。

    心门关上,蒙蔽理智后,他厌恶明徽,也厌恶自己。

    明徽有多痛苦,他便比她痛苦千倍万倍。

    可只有痛苦,才能让他保持理智,让他头脑清醒,让他能在混沌商场中杀出一条血路。

    明徽……

    男人嘴唇嗡动,念念有词。

    为什么要离开呢?

    我现在已经足够强大了,我已经有能力保护你了,为什么要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