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母子第一次相见
作者:今天下午两点半   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最新章节     
    “我从不信命,也不认命。”

    薛泯静静看着他。

    霍砚深嘴唇颤抖,脸上筋骨耸动,语气执着,深沉,淬了一往无前的毒液,横扫面前一切阻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凌冽。

    他像魔鬼。

    薛泯摇摇头,“你不认命,她也不认命。”

    他面色平静,站起身俯视他,“所以你永远不会找到她的,她已经葬身鱼腹,沉入海底,就此停手吧。”

    霍砚深胳膊无力搭在扶手上,低低一笑,“是你劝我,还是她让你劝我?”

    薛泯缄口不言。

    霍砚深已经中了毒,偏执的毒,心魔占据他的心脏。

    “我劝你,算是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你不配。”男人阴恻恻笑着,口中念念有词,“你不配。”

    “在这世上,没人配让我放弃。”

    薛泯迈开步,“那我们没必要再聊了。”

    “站住!”男人叫住他,语气狠厉,“告诉我,明徽在哪儿?”

    “她死了。”薛泯在门边站定脚步,“我告诉你,她死了。如果你尚存一点良心,就给她做个衣冠冢,早早下葬,入土为安吧。”

    男人脸色一黯,扒紧扶手,指甲几乎陷入皮质座椅中。

    葬礼……

    薛泯没再停留,迈步出门。

    迎面,一模样姣好,气质高雅贵妇人带保姆出了电梯。

    “砚深这次受伤太严重,你就留在这儿照顾他,切不可给他添麻烦,知道吗?”

    “是。”

    她语气温柔,字句间尽显慈母本质。

    薛泯脸色板肃,恭敬刻板喊一声,“霍夫人。”

    而后大步迈开,进了电梯。

    孙相宜心肝一颤,动作顿住,下意识回头看他。

    眨眼间的感觉,血脉连通的心有灵犀,几千亿个细胞同时激颤,叫嚣着,吸引着她。

    冥冥之中,她能感觉到面前与她有千丝万缕关系。

    电梯门关闭,红色楼层指示灯闪烁跳转,她忙向前走几步。

    “夫人……”

    保姆叫住她,“您不是为霍总送汤?”

    她理智落下,深深看一眼紧紧关闭的电梯门,心口尘封的塌陷再次出现,深不见底的洞穴,翻腾着血腥味道。

    二十八年前的那个孩子,是她一生的痛苦。

    孙相宜行迹麻木呆板,亦步亦趋随保姆走进办公室。

    “霍总,您没吃早餐,太太亲自来给您送补汤。”

    霍砚深正埋头,听见保姆声音,漠然抬头,一双眼冷冰冰。

    不知是仇视还是如何,看得人心惊,扑通通直跳。

    孙相宜思绪仍旧沉浸在刚才的偶遇中,魂不守舍。

    “砚深,刚才那人……”

    她试探询问,总觉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母亲说薛泯?”他脸上浮起一抹笑容,阴森森的,冰锥一样扎进人心,“您不认识他吗?薛泯啊。”

    孙相宜脸色一变,苍白无力,登时后退几步,被一旁保姆扶住。

    “你说他是……薛泯?”

    霍砚深冷眼旁观一切,嘴角笑容魔鬼一般,点点头。

    他想起了明徽,和她肚子里那个孩子。

    若是明徽,一定不舍得将自己的亲生孩子送出去,他也不会。

    孙相宜看着面色阴沉的男人,心脏要被撑爆,多年来深埋的愧疚,激荡腾然爆发,烧毁理智。

    那时,她是迫不得已才将孩子送回老家,一送,就是十八年。

    十八年间,她哀求过,希望把孩子接回来在自己身边养着,就算比不上霍砚深,她也愿意,只要孩子能回到身边。

    可霍宏山不同意。

    他说:“自古以来,兄弟阋墙之事多如牛毛,为霍氏根基稳定,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儿子。”

    此后,孙相宜便再没提过这事儿。

    如今,这孩子竟然这么大了,那……他会怨她吗?

    孙相宜不知自己怎么走出的霍氏大楼,浑浑噩噩时,已经见到窗外天光。

    不远处,薛泯立在树下,正打电话。

    长身玉立,轮廓英武,自带端正冷肃气质,与霍宏山身上的如出一辙。

    他眉眼像霍宏山,嘴巴鼻子像她。

    孙相宜眼眶湿透,润泽眼睫,模糊间,对方身影消失在视野。

    她想追上去,几息之后脚步又止住。

    追上去又能怎样,她以前没能力留住他,现在依然没能力留住他。

    思绪收回,孙相宜呼吸一滞,潦倒上了车。

    这时,薛泯脚步僵住,向后深深看一眼。

    银灰色劳斯莱斯一骑绝尘,车影逐渐模糊,消失在眼前,如同前二十八年。

    他认识她。

    赫赫有名的霍夫人,北城慈善协会会长夫人,北城美院名誉院长,霍砚深的母亲。

    许多头衔,可没一个与他有关。

    他曾经无数次在电视屏幕中看到过这个影子,遥远的、亲切的、缥缈的。

    未曾谋面,却又血脉相连。

    在西南边陲小城生活的日子里,他日夜盼望这道身影能出现。

    小时候外婆说,她太忙,能她忙完这阵就好了。

    后来外婆说,阿泯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就能来接他了。

    接着,外婆去世前又说,这辈子陪不了阿泯了,但阿泯能回家了。

    果然,霍家的车来了。

    但是下来的不是电视上的身影,而是一道冷漠又鄙夷的声音。

    “薛先生,老爷夫人说您如今已经十八岁,已经可以负责自己的人生,所以他们不会干预你的所有决定。这是老爷资助您的资金,足够您上完大学了,此后你与霍家,再无瓜葛。”

    他沉默地抱着骨灰盒。

    胡桃木色的骨灰盒,条纹清晰,颜色沉闷,里面的小老太太临死前还抚摸着他的头,说:“阿泯终于可以回家了。”

    他也这样以为。

    前十八年,薛泯坚信一个道理——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所以他等,所以他努力生长,所以他不断为父母找借口。

    他一次次为自己构建枷锁,一次次怀揣信心。

    等到他长大,等到外婆老去,等到春去秋来十八年,终于以为要见到父母,可事实是他早就被抛弃,从出生开始就被抛弃。

    一张银行卡斩断了所有亲情。

    沉甸甸的骨灰盒被泥土掩埋,连同他的希冀,他的期盼,他的孺慕,一起埋葬。

    这世上,他没有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