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的人越少，对她而言就越为有利。

    她在暗中能施展的手段也越多。

    如懿缓缓来到湖边，她心跳如鼓，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夜风吹拂，带来丝丝凉意，却也吹不散她心头的烦闷。

    一阵悠扬的女子歌舞声从湖面飘然而至，那婉转的曲调在静谧的湖面上回荡，本应是美妙动听，可在如懿耳中却显得格外刺心。

    细细听去，其间还隐隐约约夹杂着男女之间的嬉笑打闹声，声音虽被湖水阻隔，有些许模糊，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暧昧与亲昵。

    如懿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仿若乌云密布，凝重得似能滴出水来。

    湖边的侍卫们远远瞧见皇后来了，皆面露惶恐之色，他们深知皇后的威严，哪里敢有丝毫阻拦之意。

    众人匆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帮忙将一艘小船推到岸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如懿登上小船，向湖中心那传出喧闹声的御船驶去。

    可随着小船逐渐靠近御船，那里面的声音愈发清晰可闻，每一声笑，每一句低语，都如同锋利的刀刃，一下一下地割扯着如懿的心。

    终于，小船靠上了御船。

    如懿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与屈辱，然而那汹涌的情绪却如即将决堤的洪水，难以遏制。

    她咬了咬牙，猛地抬起脚，一把冲了进去。

    那一刻，她全然不顾皇后的端庄仪态，活脱脱像是一个急于捉奸的妻子，被愤怒与嫉妒冲昏了头脑，只想扞卫自己那摇摇欲坠的尊严与地位。

    御船之内，丝竹声声，那靡靡的歌舞声并未因如懿的突然闯入而戛然而止。

    只见船舱之中，数名女子身姿婀娜，然衣衫凌乱，她们围绕在皇帝身侧，或娇笑，或媚眼如丝。

    其中有女子正于皇帝面前翩然起舞，轻纱飘舞间，尽是撩人的姿态，整个场面充斥着一股淫靡的气息，令人作呕。

    水玲珑尤为引人注目，她半露着香肩，玉臂轻挽皇帝脖颈，整个人慵懒地躺在皇帝怀中，媚态横生。

    她素手轻拈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正欲将其叼于朱唇，送往皇帝嘴里，那动作间满是暧昧与挑逗。

    却未料到，舱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如懿的身影赫然出现。水玲珑抬眸瞥去，见是一位年岁不小的女人，只当是无关紧要之人，丝毫未曾在意，那眼中的轻视与不屑一闪而过，旋即又将目光转回皇帝身上。

    水玲珑轻轻将头撇向一侧，朱唇轻启，那圆润饱满的葡萄便从她口中滚落，眼神中满是妩媚之色。

    她故意提高了声调，用一种极为轻佻的语气说道：“这位嬷嬷，何故擅闯御船啊？”

    话语间还带着几分娇嗔与不悦，如懿的出现是一件极其扫兴的事情。

    近年来，如懿历经诸多风波，心力交瘁，岁月的痕迹在她脸上愈发明显，老得迅速。

    再加上她一贯不喜奢华张扬的装扮，今日出行更是穿着朴素淡雅，毫无华丽配饰点缀，整个人显得老气横秋。

    水玲珑平日里只在欢场之中周旋，所见女子多是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哪里能一眼认出眼前这位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故而在她眼中，如懿不过就是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嬷嬷，莽撞地闯进这充满欢愉与私密的御船之中。

    皇帝原本因为如懿擅闯而拧紧的眉头，在听到这句话后直接松开了。

    他手揽着水玲珑的腰，一手去挑她下巴。

    “她可不是什么嬷嬷，她是朕的皇后。”

    此话一出，水玲珑吓了一跳，身子本能的僵直。本想从他身上下来，可见皇帝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又恶趣味的去挑衅如懿。

    “哦？那皇后娘娘此番前来，是要与姐妹们一起同乐的吗？”

    如懿被眼前这一幕气得气血翻涌，听到水玲珑的话，心中更是觉得恶心。

    “滚出去，谁与你们是姐妹？再不滚出去，敢魅惑君上，本宫当场就绞杀了你们。”

    她话音未落，皇帝便十分不爽的呛声道：“皇后，这几年的教训还不够吗？敢当着朕的面要绞杀这些正值青春妙龄的女子，你真是越发的猖狂。”

    不过是一个没有册宝的皇后，空有一个名头，居然还敢在他面前叫板。

    这番话，落到如懿耳朵里简直如刺一般，刺耳又扎心。

    “臣妾只不过是想尽皇后职责，奉劝皇上一句，皇上若不想今夜之事闹得人尽皆知，便继续同这些女子厮混下去吧。”

    她倔强站在皇帝对面，冷漠的目光看着皇帝有些心虚。

    几个女子都渐渐停下了动作，在帝后对峙这样的尴尬场景里不知如何是好。

    水玲珑看着皇帝，还想等他将皇后赶走，好继续行淫靡之事。

    哼，皇后职责，当皇后那么多年都未曾尽过半分职责，如今捉到他的一点尾巴，便要尽职责起来。

    究竟是要尽职责，还是要与作对？

    皇帝沉默下来，看见如懿这番倔强模样，也知晓今夜是在所难免要与她争执一番了。

    他拍了拍水玲珑的后背，轻声道：“去吧，朕改日再寻你们。”

    见皇帝如此，本有些不满，也只好作罢，临行前瞪了如懿一眼。

    她初生牛犊不怕虎，才十几岁的年纪被皇帝花言巧语哄骗着，自然是嚣张起来。

    心里头还盼着能跟御船一块儿伴驾回京，捞个妃嫔当当。只可惜皇帝不过图个新鲜，自然不会将她们放在心上，更不会带回京。

    玩腻了，又或是事发了，便就同玩物般丢弃了。

    等人出了御船，皇帝才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上，眼神还上下打量着如懿。

    船里的脂粉味道熏得如懿有些头晕，她行礼单膝跪下，冷声开口道：“臣妾此举皆是为皇上着想，臣妾以中宫之名，恳请皇上爱护龙体，顾惜声誉。”

    她看着皇帝此时只着中衣，眼下乌青的模样，心底的无名火越蹿越高。

    这么多年了，她不想再这样下去，是时候来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