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祖出事了?
哦,那没事了。
甘梨脸上着急的神色一扫而光,淡定的坐了下去,还将刚刚才撸上去的袖子,重新又放了下来。
甘甜看着母亲的样子,有点儿懵:“阿娘,您……您不担心吗?”
“我?我担心什么?”
甘梨奇怪的问了一句,不待甘甜回答,她便自顾自的道:
“其实老实说,之前我还在考虑要不要给你换一个学堂,毕竟你们那学堂,连陈耀祖这样的人都收,能是什么好地方啊?
这下好了,他们将陈耀祖开了,我倒是觉得这个学堂能接着上!至少证明他们不会为了一点儿束修,啥人都收哇。”
甘甜:“……”听起来,好像也没错。
甘梨不在意的态度,让甘甜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甘梨又凑了过来:“为什么开除他啊?”
甘甜心中一紧,尽量用一种不经意的口吻,问道:“阿娘,您是不是担心弟弟?”
“嗐,别说这种晦气话!我哪敢惦记他呀,上一个被他当亲娘的赵娟,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流浪呢!”
甘梨摆了摆手,一脸嫌弃的道:“我只是有点儿好奇罢了。”
甘甜闻言,心中那一点儿若有若无的紧张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放心的与甘梨说起陈耀祖被开除一事的始末。
“其实,还是因为之前赵娟的事情……”
……
“砰!”
随着拳头砸下去,桌上的茶盏剧烈一颤,发出一声清脆的悲鸣,仿佛在应和着主人此刻糟糕的心情。
“你说什么?夫子因为赵娟的事情,将你从学堂除名了?”
陈大年不可置信的问道:“他凭什么!”
陈耀祖耷拉着嘴,泫然欲泣的道:“我也这么问,可是夫子说……他说……”
“说什么?”陈大年怒气冲冲的质问道:“果真是因为赵娟的事情么?是不是你犯了别的事,若敢扯谎,老子揭了你的皮!”
陈耀祖闻言,身上的肥肉吓的一颤,赶忙道:
“儿子哪敢说谎!夫子说,有许多学子的父母亲找到了他,大家都说您薄情寡义,品行不端,又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的父亲,儿子能是什么好货?
大家都说担心我这一颗老鼠屎,坏了他们一锅汤!所以威逼夫子将我除名,否则就不让他们的孩子在那里上学了。夫子不敢惹众怒,迫不得已,只能将我除名了!”
陈大年闻言胡须一颤,冷笑道:
“只怕这是借口,奉贤学堂可是这附近最好的学堂了,即便有人对我不满,又怎么敢要挟夫子?
这老东西,之前我好时,与我称兄道弟。如今我不过一时落魄,就来落井下石了!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大年气得喘着粗气,心中憋屈得很,好像一口痰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
自从赵家出事后,他为了保全自己,不惜二度休妻,将赵娟从陈家赶走。
虽然此举是与赵家划清了界限,避免了被赵家牵连,但当日的事情传出去,从此却落下了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声望一落千丈。
从前他陈秀才在这镇上,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自从赵家的事情发生之后,从前的那些人见了他,就像见了瘟神似的,就连他的那些酒肉朋友们,也都不带他一起玩了。
陈大年一直做着读书当官的美梦,可如今他名声扫地,仕途渺茫。
他伤心之余,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儿子陈耀祖身上,指望着儿子将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好让那些现在看不起他的人都后悔!
可谁知自己的事情居然连儿子都连累了?
如今,儿子耀祖被学堂除名,就等于连之后进书院的路也断送了,没地方读书,如何科举啊?
千万种思绪一股脑的冲着陈大年涌来,他无力承受,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陈耀祖却没看出他的不对劲,还在想着自己的前途:
“爹,那我现在怎么办啊?我不能上学了,将来考不中功名,岂不是不能为咱们家光宗耀祖了?”
陈耀祖哭丧着脸。
虽然从前他也不见得多用功,可是如今一朝被学堂赶出去,他的心中也满是惶恐。
他不像爹,爹好歹还有一个秀才的功名在身,大不了换个地方,还能给孩童启蒙来混口饭吃。
他却不一样,他只是读了几年的书,连个童生都还不曾考到,若是不念书了,兴许就只能像那些穷酸的乡下人一样,去码头卖力气挣钱了。
可是去码头卖苦力……
先不说别人要不要自己,陈耀祖只是想到从前的同窗,若是知道自己在码头跟那些穷人抢食……只怕笑也要笑死了!
要是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陈耀祖想到这里,哭得更大声了。
粗噶的哭声在耳边连绵不断的响起,酷刑也不过如此。
陈大年烦躁地挥了挥手,斥责道: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老子还没死呢!不就是个小小的奉贤学堂吗?老子还看不上呢!”
他虽然说着狠话,却明显底气不足,只因他心里清楚,奉贤学堂已经是周围几个镇上最好的学堂了,再往上,就得去县城甚至府城了。
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以他如今的家底,别说府城的了,便是县城的,都很难够得上。
可难不成就这样认命了?
陈大年想到那些人嘲笑的目光……不行,若是认命,他这一辈子就真的翻不了身了!
既然县城中的学堂够不上,他还是只能从周围几个镇上的学堂里选。
陈大年思索了一番,下定了决心:“咱们去东麓学堂!”
“东麓学堂?”陈耀祖嫌弃的撇了撇嘴:“那个学堂,哪里比得上奉贤学堂……”
陈大年瞪了他一眼,大声骂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挑三拣四的!我难道不知道奉贤学堂好,可如今人家不是不肯要你了吗?”
陈耀祖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回嘴。
他对东麓学堂不满意,可是事到如今,也的确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而且,只要不用去码头扛大包,东麓学堂就东麓学堂吧!
可他以为自己委屈求全了,却没有想到,即便是这他看不上的东麓学堂,那也不是他想上就能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