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桃疑惑地跟着甘梨来到后院房间,只见甘梨从桌上拿起一封信,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递给她:“看看这个。”
她捏着煎饼的手指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并没有去接,而是嗫嚅道:“掌柜的,我…我不识字……”
“不识字没关系,这是前些日子陆大人寄来的,我念给你听。”
甘梨坐到椅子上,缓缓展开信纸:“这是前些日子陆大人寄来的。信上说,清阳长公主要为太后准备生辰礼,正四处寻觅技艺精湛的绣娘。”
“绣娘?”
甘桃初闻有些惊讶,但很快意识到甘梨同自己说起此事的目的,心中一凛,猛地抬头看向甘梨,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掌柜的意思是……”
甘梨迎着她惊讶的眼神,嘴角一勾:“不错,我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对此可有想法?”
甘桃眼中的惊讶变成惊喜,但随即又黯淡下来,咬着下唇,忐忑道:
“我虽然会些绣活儿,但…那可是长公主!我的手艺,恐怕……”
她虽然没有说完,但话语里的不安和自卑显而易见。
“别妄自菲薄。”甘梨笑着摇摇头,从旁边拿出另外一封信,语气笃定:
“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我让你绣的观音像吗?我将它寄给了清阳长公主。她看过之后,赞不绝口!”
“真的?!”甘桃惊喜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
“当然是真的,这是长公主的亲笔回信,上头全都是对你那副绣品的夸赞。”甘梨说着,将手中的信往甘桃那边递去。
甘桃心中涌入巨大的欢喜,却还不忘将手中的煎饼放在桌上,双手顾不得别的,使劲儿在身上擦了擦,这才敢去接那信纸。
将薄薄的信纸捏在手中,她一双眼睛来回在手中的纸张上巡视着,虽然不识字,但她仿佛能从那娟秀的字迹中感受到长公主的赞赏,心中激动不已。
“没想到……我的绣品居然能入长公主的眼。”
甘梨看见她这开心的模样,也不由得被感染了,嘴角上扬,说道:
“长公主还说……想接你进京。”
即便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是当亲耳听到甘梨说出来的时候,甘桃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激动得头晕目眩。
与其说是被长公主看中,即将‘出人头地’的喜悦,不如说是对手艺被认可的纯粹的快乐。
她从小就喜欢绣花,喜欢一针一线将脑中的画面变成现实,那种满足感无可比拟。
父亲去世后,她靠着绣活儿养活一家老小,但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每当看见自己绣出来的东西被人喜欢,便是她最高兴的时刻。
可是自从被绣坊辞退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再拿起针线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连长公主都看到了她的绣活儿,还想让她去京城!
若是自己绣出来的东西,真的能被送到太后面前,那将会有多少人看到?
甘桃不敢想象,心中充满了憧憬和期待。
欢喜间,她的眼角瞥见桌上的东西,一个薄薄的煎饼用油纸包着,孤零零的躺在桌上。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淋下,甘桃的身子不由得一抖,心中的期待顿时化作了浓浓的苦涩。
甘梨没错过她骤变的脸色,问道:“怎么了?你不想去?”
甘桃不想说假话,诚实的点点头:“我想去!可是……我不能去。我要是去了,我家里怎么办呢?”
甘梨闻言,一点儿都不惊讶,对此情况她早就有了准备,从善如流的劝道:
“此去虽然路远,但也不是就不回来了,最多等明年太后的寿诞结束,你也就能返乡。
而且若是你的绣品能得到太后的喜欢,返乡后不说别的,便是靠着这给太后绣过东西的名气,开个绣坊养活家里不成问题。”
这话,倒是甘桃没有想过的,她听着甘梨的话,不禁入了迷。
甘梨见状,再接再厉:
“我知道你这孩子情深义重,放不下家中的母亲弟弟,但我实在不忍看你就此被埋没。你放心,你离家的这段时间,我会多多照顾他们。
而且你母亲那边……俗话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想必即便是你母亲知道你有更好的前程,也会支持你。
我看这样,机会难得,你今日先不要上工了,先回去,同你母亲好好商量商量此事再说,如何?”
甘桃听着她的话,眼睛一点点的亮了起来,看着甘梨,鼓足勇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
甘桃捧着那封信,脚步轻快地往家走,仿佛踩在云端。
长公主的赏识,进京的机会,这些都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却又如此令人兴奋。
她满脑子都是甘梨说的那些关于未来的美好景象,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母亲看到她回来时,脸上闪过的一丝慌乱。
“桃儿,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难不成是酒楼关门了?”
甘桃娘不动声色的将脚往轮椅上收了收,随手扯过一张薄被盖住,脑子里还在回想方才有没有被这丫头看到什么?
甘桃听到母亲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皱眉说道:“娘,您说什么呢?酒楼好着呢!”
好在此时有更要要紧的事情抓着她的心弦,她没有纠结这个话题,而是说道:
“我今儿回来,是有一件好事要跟您商量!”
“好事?什么好事?”甘桃娘看着女儿欢喜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个猜测,高兴道:“难不成,是甘泉跟你提亲了?”
甘桃面色一僵,心里忽而有些泄气,笑容淡了一些,但还是比往常高兴多了。
她将手中的信珍而重之的递到母亲跟前,又将甘梨同她说的事情,同母亲复述了一遍,最后欢喜的道:
“长公主看了我的绣品,很喜欢!说想接我进京,娘……”
前面那些事情,甘桃娘听得似懂非懂,可是听到后面,听到‘进京’两字,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儿没跳起来。
好悬忍住了,她尖着嗓子骂道:
“进京?你怕是失心疯了!你是什么人,也配进京?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