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从大脑到心口，再至五脏六腑，每一寸都隐隐作痛。

    意识昏沉，在黑暗中漂浮着，她听到自己缓慢的心跳声，闻到未知空间中弥漫的不知名香气，可无论如何都睁不开双眼，就像被某种膜布包裹着，全然挣脱不开。

    “还没醒吗……”

    “……查到什么了……身份……”

    “没……”

    断断续续的对话声灌入耳中，带着回音，轻渺空灵，最后归于寂静。

    她努力转动自己的眼球，想要清醒过来，想要撕开包裹着自己的膜布，好让自己能够自由的呼吸。

    就在一瞬间，她恍若溺水的人总算是破开水面重获呼吸一般，猛地从床上坐起，胸膛伴随着大口呼吸剧烈起伏着。

    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她的目光率先落在正前方：一面深灰色的墙，上面挂着几幅内容抽象色彩丰富的画，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她恍惚低头，就像每一个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人一样去看自己的双手，翻覆着，还尝试性抓握手指。

    脑袋好痛……她顾不上继续观察，捂住自己的头，也正是在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大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

    她究竟是谁，来自哪里，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切的一切，她统统都不记得了。

    “总算是醒了，你再睡下去的话，我就只能一直睡地板，这对脊椎可不太友好。”

    突然响起的男声令她有些惊慌的看过去，两道人影就这样映入眼帘。

    红发青年有着一双宝石般的绿眼睛，他一身黑衣，窝在一个转椅里，姿势闲适，用胳膊撑着自己面前的桌子有一搭没一搭转着。

    而在他身边则站着一个棕发女孩，同样穿着黑衣，眼睛宛如蜜糖一般是温暖的琥珀色，面上不似红发青年一样总带着笑，而是稍显冷漠。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好几台电脑，其上还投射出电子光屏，光屏中全是她看不懂的代码数据。

    整个环境都是昏暗的，幽蓝色的光芒充斥在这个空间中。地面上铺设了许多电线，靠着墙边摆放的不知名仪器，还有微不可闻的系统运作的嗡鸣声。

    她忍住大脑的阵痛，犹疑着开口：“你们是……谁？”

    青年挑眉：“果不其然和我猜测的一样，你是上城区的人，所以不知道我们是谁。”

    他将自己面前的电脑转向她，屏幕上只有两个像素点构成的大字：病毒。

    “这家店的老板——”青年指了指自己和旁边的女孩，然后又简单点点四周“一家骇客小店，叫病毒的小店。”

    ……骇客？

    她觉得自己脑子又痛了起来。

    棕发女孩叹气，微蹙眉头：“我叫爱芙洛，他是伊埃利恩，我们在索克街发现了你，你身上中了好多发子弹，且身上没有身份证明，所以我们把你救了回来。”

    “你已经睡了四天，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她彻底茫然：“我——我不知道，我头很痛，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

    ——

    西亚区卡普街道31号，这是下城区中最好的骇客小店。

    病毒共有三层楼，一楼是店面，二楼安放着作为黑客命根子的所有设备，三楼则是这两位老板居住的地方。

    他们没有父母，少年时相遇，自此成为好拍档，最后合开了这家店，做做骇客生意。

    下城区所有有点消息门路的人都知道这家店，两位老板有些厉害的手段，病毒平时完全不缺顾客。

    伊埃利恩所说的所谓她再不醒自己就要一直睡地板是假的，他和爱芙洛都有各自的房间，而她则睡在二楼的休息小床上，那是个铁架床，只是简单放了被褥和枕头，应该是两个人平时工作累了简单小憩的地方。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伊埃利恩蹲在她面前。

    她点头。

    爱芙洛问：“那名字呢，你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起来了吗？”

    她努力回想，却只勉强想起一个字：“以……我只记得，我名字中有个以字。”

    伊埃利恩并不关心这点，只是叹气：“失了忆，没有身份证明，那酬金该怎么办？救你可花了我们好大一笔钱。”

    爱芙洛扯了把伊埃利恩的衣领：“伊恩。”

    青年一个趔趄，耸肩闭嘴，起身回到桌子后继续敲键盘去了。

    “抱歉，伊恩就是这样的性格。”爱芙洛替伊埃利恩致歉，“不过关于你失忆的问题，确实有些棘手。”

    她同样意识到自己给人家添了麻烦，原本想要尽力保持冷静的，但空白的大脑还是不免让她慌乱：“是我应该道歉才对，关于酬劳，现在我确实没办法偿还……”

    爱芙洛摆手：“不用在意这件事，首先要解决的是你的记忆问题。”她看向伊埃利恩，“伊恩，我想应该带她去一次09号了。”

    伊埃利恩敲键盘的手停下，瞥来一个眼神：“去找那个黑心鬼？”

    爱芙洛起身：“别这么说，至少他医术精明，涉及到大脑相关的问题，只有他才能解决。”

    “那么——”爱芙洛停顿，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称呼她。

    她忙说：“叫我小以吧，现在我只能记起这一个字了。”

    爱芙洛从善如流的续道：“那么小以，我们走吧。”

    ——

    09号和病毒一样都坐落在卡普街。

    店铺外观简洁异常，挂着一个黑色牌匾，没有店名，只有门边一个小牌子上标注了卡普街九号。

    同样黑色的电子门，旁边有一个呼叫屏，伊埃利恩上前按下呼叫钮，很快，屏幕亮起。

    “医生，有生意上门了。”伊埃利恩讲话的语气熟稔，似乎来过很多次。

    她在屏幕上压根没看到人影，只有一个种着花的盆栽，在伊埃利恩开口后也没得到回应，一秒钟后，电子门打开了。

    爱芙洛冲她点头：“我们进去吧。”

    她“嗯”了一声，跟上两人的步伐，走进了09号。

    穿过一个走廊，一道感应门打开，伊埃利恩打头进去，轻车熟路走到待客沙发边坐下：“黑漆漆的店面，真是让新来的客人完全不敢相信你的医术，但很符合你的身份定位。”

    坐在办公桌后低头把玩着九连环的男子抬起头来，声音冷淡：“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讲这些废话，那就滚吧。”

    灰发及腰，眉眼清雅，只是太冷，冷的人不敢看他。

    爱芙洛没有管两人的交锋，而是直入主题：“病人是她，大脑出了点问题，缺失了全部记忆，需要你来看看。”

    话音刚落，那三个人的眼神就同时聚焦在她身上。

    医生放下九连环，轻轻歪头：“失忆？”

    “到那边的躺椅上去。”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