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下城区的矛盾是不是已经严重到不可调和了？”

    元以小心发问。

    “不可调和有什么用呢？”爱洛被这个问题逗笑，“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毕竟，那可是公司。

    没有人想要以卵击石，因为那只会让自己撞得粉身碎骨。

    元以沉默下来，无话可说。

    她呢？如果她恢复记忆后发现自己真的是上城区的人，她和爱洛伊恩之间该如何自处呢？

    如果……如果她在失去记忆前，也是一个参与过压迫的人，那她又该怎么办？

    后半段路就这样沉默的走到头，伊恩和爱洛似乎因为来时谈论的话题感到异常疲惫，于是回到店里后就去了三楼休息。

    元以躺在自己的铁架床里，凝望了好久前方的工作台，看着摆放在上面的电脑，将近十个屏幕摆放的错落有致，让人难以想象工作中一双眼睛该如何同时看进去所有屏幕上的内容。

    她掏出手机，茫然划动自己的屏幕。

    今天自己似乎不应该挑起那个话题的，原本什么都不知道还能假装自己看不到那些已经存在的矛盾，但现在元以重新意识到，不管如何，她和他们之间始终存在一道万丈深的沟壑。

    元以偶尔做的梦会透露出许多信息，和下城区截然不同的环境，一看便知价格昂贵的直升飞机和跑车，还有拥簇在自己身边的正装男女。

    那么他们呢，当初爱洛伊恩在和宋私谈时提及过对自己身份的猜测，他们对自己是真心相待的吗，在知道自己大概率会是上城区人的情况下，就不会有哪怕一点点……对自己的厌恶吗？

    元以将手机丢在一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

    生活总要照常继续。

    拳赛似乎只能算作是一个调剂品，之后元以按时去上班，每天开车送货，和维克奥聊会儿天，然后慢悠悠开着车回“家”。

    维克奥说想要挣外快可以去参加赛车比赛，或者去其利格娅无人区拾点还能用的货物回来。

    元以想给自己也安个义体方便生活，所以打算做兼职攒钱去找长孙雾。

    爱芙洛给她的建议是只改造胳膊就好，其他的地方没必要，尤其是眼睛这个部位，除了需要扫描周遭情况的雇佣兵和街头小子啊黑客之外，旁的人不需要动这个部位。

    胳膊改造的价格也不便宜，元以去长孙雾的诊所看过，还专门认真咨询了一番。

    长孙雾看到来客是她后，还没能忍住表现出了一丁点惊讶：“你……要做义体改造手术？”

    元以给出肯定答复：“嗯，怎么了，我想要做手术这件事让你很惊讶吗？”

    “我来咨询一下具体情况。”她挽起袖子露出自己的两条胳膊，“我想要改造自己的手臂，尽量用好点的材料，医生你有什么建议吗？”

    长孙雾推过来一个册子，元以简单翻了下，上面是具体的材料价格。

    大多数义体诊所里最便宜的一档都是500币的，这种材料是从无人区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来的，质量不好所以非常廉价。

    基本安装一段时间后就会彻底报废。

    但长孙雾这里最低档的都要6000币起，说真的，元以看着上面的价格都要额头冒汗了。

    “自己选吧，我这里没有低廉的材料。”长孙雾点点桌面。

    元以咨询：“如果按照我的工作性质来看，你觉得我选哪一款比较好？”

    医生惬意靠着椅背，手上似乎拿了个病历本随便翻着：“随你喜欢，胳膊上的零件没有那么讲究。”

    什么纽克-4号威利斯-6号的称号，元以一点儿都看不懂，她对这种东西一点都不了解。

    但既然都决定做手术了，那当然选择贵一点的比较好。

    她看中了一个价位在币的组合套装：“预约手术的话，是不是要先交定金？”

    长孙雾“嗯哼”一声：“当然，我的时间很金贵。定金付30%，想好就转账吧。”现在大多数人都直接用终端感应转账，少见有人用刷卡机。

    “没想到你还挺复古。”元以掏出自己的账户卡扫过读取区域，也是很不舍得付了定金。

    照每月拿的固定工资，五个月她才能付得起定金，一年后她才能给自己做这个手术。

    幸好前段时间跑了几趟无人区，不然今天就连定金元以都掏不出来，实在是令人悲伤的一件事……

    这下存款彻底见底，元以的账户余额几乎归零了。

    元以悲伤逆流成河：“没想到做这个这么赚钱，你做一场手术能赚多少？要不然我跟着你干得了。”

    “不收。”医生很冷酷的拒绝了元以。

    元以就这样悲伤的离开了09号。

    在长孙雾这里预留了手术位置后元以就可以安心的继续兼职搞钱。

    到无人区拉货需要眼光好，能辨别出什么是好货是能卖钱的，但元以履历不够瞧不出来，最好眼睛里按个扫描仪能识别物体，但眼睛手术更贵，就不是现在的元以能付得起的价格了。

    所以最后，元以打算去赛车碰碰运气。

    下城区老有人搞这种赌局，打拳去找什么街区什么街道的拳王，开始比赛前跟他们下赌注，赢了就能拿到丰厚的赌\/资。

    赛车也是这样。

    总有人按捺不住躁动的内心，想要通过这种手段迅速填满自己的钱包。

    当然，这法子确实能赚到钱，只是与之对应的是同样大的风险，赢了拿到钱，输了就什么都没有，反而将自己拥有的都输出去。

    元以要下赌注，就得先有底牌，所以她还先去无人区捡了好多货换了能够下赌注的本钱。

    至于她为什么会选择这种赌性过大的方式，那当然是因为——

    一个漂亮的漂移，元以熟练的转动方向盘，开车的姿势比十几年老手都要稳健潇洒。

    就只是转了个弯，她就将跟自己赛车的那个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为什么要选择赛车，当然是因为元以很有天赋了。

    才刚刚接触这个行业，比了不过六七场，但她未尝败绩。

    是真的，碾压性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