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奎死了,有人欢喜有人愁。
荣太傅夸赞荣国舅总算是做了一件像样的事,荣国舅飘飘然,在查各地盐行来信时喝多了,一不小心碰到了桌边的蜡烛。
火苗一下就吞了放在手边的两封信。
“哎呀!”
荣国舅吓得将手边的酒泼了上去。
火烧的更旺了些。
等到火灭了,两封信已经烧的只剩个中间,勉强能看出来是哪里来的信。
“宿州?”荣国舅看了一眼便干脆把信扔了。
宿州的信向来都一个样,不是拍马屁就是拍马屁,看的他心烦,烧了就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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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晚知道熊奎被杀的消息,愣了一会,立刻写信约见谢渊。
俩人约在清风楼,巳时过半,谢渊才到。
他进了厢房,一下没瞧见苏晚晚,正疑惑时苏晚晚便在他身后喊道:“谢渊!来这里!”
谢渊回头,瞧见苏晚晚一身水绿色衣衫,正半倚靠在栏杆上对着他挥手。
谢渊跨步来到跟前,问道,“怎么来这里了?”
苏晚晚指着楼下正在跳舞的胡姬,笑着说:“你看这胡姬的舞姿,甚是灵动,我瞧着有趣便在此处多站了会儿。”
说着她指了指厢房,“虽然那边也能坐着看,但不如这里瞧的清楚。”
谢渊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只见那胡姬身姿婀娜,彩带飘飞,舞步轻盈,周围的看客们不时发出阵阵喝彩。
确实瞧的比在厢房里的清楚些。
谢渊悄悄的看了一眼正聚精会神欣赏歌舞的苏晚晚,她目光紧紧追随着胡姬的身影,不像大堂内略带侵略的神色,她的眼神中满是欣赏与陶醉。
苏晚晚确实挺陶醉的,不夸张的说,她还是头一次看胡姬跳舞。
虽然上辈子电视里也看过,但与亲眼所见,那舞姬身上所展现出来的蓬勃的生命力,感受完全不同。
苏晚晚看的认真,时不时的还拍拍身旁谢渊的胳膊,让他去瞧哪个胡姬方才的动作迷人,又说哪个胡姬长得真是好看。
她头上的朱钗因为动作时不时的撞在一起,发出叮当的清脆响声,几缕碎发俏皮地落在脸颊边,更添了几分灵动。
谢渊被她这副模样逗得有些忍俊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却也耐心地随着她的指引去看那些胡姬。
他轻声回应着苏晚晚的夸赞,偶尔也会点评一两句舞姿的精妙之处。
苏晚晚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似乎对他能有这样的见解感到惊喜。
毕竟在这个朝代,舞姬地位几乎与妓女无异,来看舞的无非是把她们当做玩意儿,图个乐罢了,若是可以,还可以再拿几块碎银,买她们的春宵一夜。
过了一会儿,一曲舞毕,苏晚晚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
转头看向谢渊,突然想起自己约他来的正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带着些许歉意说道:“瞧我,竟因这歌舞差点忘了大事。我今日找你除了熊奎的事,其实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苏晚晚说话的时候,表情一改方才活泼姿态,谢渊愣了一下随即关切问道:
“何事?”
苏晚晚指了指房间,“进去再说。”
关了房门,小果和封二照例充作门神,苏晚晚检查了一下屋内的门窗都关好了,这才来到谢渊跟前。
谢渊看她如此严防,心里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最近竹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谁知苏晚晚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眼熟的东西,拍了拍他的肩膀,“坐下来,脱吧!”
谢渊:“???”
在门口正竖着耳朵的封二:“!!!”
多日不见,苏小姐居然性情大变,变得如此孟浪了吗?!
他看向一旁的小果,“我跟王爷不在盛京的这段日子,苏小姐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小果点头,自然是遇到大事情了!然后倒豆子一样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全部告诉了封二。
厢房内的谢渊看着苏晚晚手中的瓷瓶,一下想起来这瓷瓶里面装的是什么,耳尖微微泛红,嘴上微微抗拒。
“苏小姐昨日给的药膏还没用完,不劳烦你亲自动手了,而且今早封二已经帮忙上过药了。”
封二在门外:“主子,属下今早外出办事,不在府中。”
被拆穿的谢渊尴尬中带了一丝羞恼。
苏晚晚“桀桀桀”的笑了几声,“我为了以防万一,将这药膏随身携带,防的就是你哪日忙着公务忘记上药。”
她二话不说将谢渊摁了下来,谢渊顺势坐在凳子上。
“放心,很快就好了,不疼的。”
谢渊:“......”
若是不知情的人路过,听见她这话,定然会以为屋内之人正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明明是个闺阁姑娘,怎么如此外放?
谢渊想到之前在她衣柜里看到的内衣,脸颊不由得发烫,目光不由自主的便落在靠过来的苏晚晚身上,顺着衣领向下......
咚咚咚。
苏晚晚没看出来谢渊的异样,只当他是因为自己给他上药所以害羞了。
因为还有正事要谈,苏晚晚并没有再多逗弄谢渊,三下五除二的把药上好了之后,便放过了他。
喊了店小二,叫了些茶水后,两人便谈论起朝堂的事情。
苏晚晚问道,“熊奎被杀,定然是荣家的手笔,可他们行事如此明目张胆的,难道就不怕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吗?”
毕竟熊奎的证词直接指证荣家,熊奎作为重要人证,却死在了押解的路上,用脚指头想一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他们此刻已经顾不及这么多了。”谢渊道,“若是熊奎进京,荣家必定元气大伤,此时杀了熊奎,倒也能拖延一段时间,好让他们准备应对之策。”
苏晚晚轻轻点头,“那你接下来准备如何?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荣家肆意妄为吧。”
她说着,欲言又止。
谢渊询问,苏晚晚才道:“如今咱们两个虽然换回来了,但不知道原因,我怕哪天一觉醒来,我又成了你。”
“如此关键时刻,我怕拖了你的后腿......”
谢渊微微一怔,他此前并非没有担忧过此事,只是一直忙于熊奎与荣家之事,暂将其搁置一旁。
此时苏晚晚提及,他沉思片刻后说道:“我隐隐觉得这件事似乎和我们当日的心境情景有关,日后行事尽量保持心境平和,或许能减少其发生的几率。”
第一次互换,他因头疾痛晕过去,苏晚晚因迷药晕过去,第二次互换,则是谢渊的危机时刻,苏晚晚被人绑架。
苏晚晚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点了点头。
谢渊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我已暗中吩咐手下继续追查荣家与熊奎往来的细节,口供很详细,顺着查总归有物证的。”
他手上现在也有物证,只不过不全面,拿出来最多也只是让荣家推出来几个替死鬼而已。
想到这里,谢渊看了看苏晚晚......若是手下查的没错,苏石城应该是替死鬼的第一人选。
苏晚晚回想了一下,若是要一锤子打死荣家,让他们再不得翻身的话,她倒是有个切入口,不仅能拖荣家下马,还能充一波国库。
“或许可以从荣家的经济往来入手,熊奎之事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荣家多年来在朝中盘根错节,背后的利益链条肯定错综复杂。比如皇商......盐行!说不定能找到关键突破点。”
谢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正有此意。我会派人彻查荣家在各地盐行的账目以及人员往来情况。”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谋划着如何与荣家展开一场看不见硝烟的较量,力图将这个在朝堂上只手遮天的蛀虫拉下马,还朝堂一个清明,百姓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