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一旦开了口，之后就好讲下去了。

    司晴雪在被庄秋柔收养的时候，是真心喜欢这个妈妈的。

    她与何娉之间，至少在她记事起，就永远只有利益与利用，除了日复一日的看着视频学习另一个人，她没有其他的价值。

    所以在庄秋柔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带她回家的时候，她是真的非常开心。

    这样一个温柔优秀的人，以后就会是她的妈妈了。

    所以在司延将一个透明袋子交给她，让她悄悄换药的时候，即使并不知道这些药会带来什么后果，不好的预感还是让她内心抗拒。

    但因为对司父的惧怕，她不敢违抗。

    庄秋柔对她没有一点戒心，看她翻玩着她的药瓶，也只会温柔地笑着让她不要调皮，所以她很轻易地就换了药。

    这之后没多久，庄秋柔的状态就变差了，但是因为她在家里待着的时间变得更久，所以当时小小的司晴雪也很开心，她一度忘记了换药的事情。

    直到司延第二次拿来透明的袋子。

    这时候的她已经懵懂地知道，是因为这个药，庄秋柔才会变得虚弱起来。

    她不敢违抗司延，但是也不想让庄秋柔一直消瘦下去，所以这一次，她只换了一半的药。

    庄秋柔的状况时好时坏，偶尔精神好的时候，会抱着司晴雪看文件。

    温暖的怀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独属于司晴雪的港湾。

    然后她就发现，不管她如何表现，在庄秋柔心里，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司知岚。

    那些她看不懂的文件，全部都是庄秋柔为了找到司知岚做的努力，那些精神恍惚的日子，她嘴里喊着的也永远都是司知岚。

    就连庄秋柔睡着的时候，眼角都会留下思念司知岚的眼泪。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司晴雪对司知岚仅剩的一些同情与歉意彻底消失。

    羡慕，嫉妒，怨恨。

    她对司延的命令不再有任何的违抗，只要庄秋柔彻底地忘记司知岚，她就会变成她一个人的妈妈。

    庄秋柔开始出现幻觉，很多时候，会将她认错成亲生女儿，那是她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虽然偶尔的时候，庄秋柔看着她的眼神，让她觉得陌生和害怕，但是很快她就会又变成了那个温柔的妈妈。

    美好的梦，在那一晚戛然而止。

    司晴雪崩溃地哭出来：“我真的不知道她的病情已经那么重了，我只是半夜被冻醒之后，发现原本睡在身边的庄妈妈正站在阳台边……呜……我只是习惯性地用着你的语气喊了一声‘妈妈’，我不知道她会因为这一声就往前扑过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

    庄秋柔伸着手一边叫着“小岚”，一边从阳台跌落的场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成为了司晴雪的噩梦。

    司知岚的脸色晦涩不明，只是她身上刺骨的气势，让哭泣的司晴雪害怕地往后挪了挪。

    门嘭的一声，被推开。

    司景铄胸腔剧烈起伏，他看着司晴雪的目光满是痛恨。

    尤其是想到这么多年，他最疼爱的一个人，原来才是害死母亲的直接凶手，他对自己都不能原谅。

    “哥、哥……呜呜……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是爱庄妈妈的，我怎么可能会希望她死……”

    “闭嘴！！”

    事到如今，司晴雪的这些惺惺作态，只让司景铄觉得恶心，他再也听不下她的狡辩。

    司晴雪涕泪横流，糊了满脸，她连滚带爬地扑到司景铄的脚边，抓住他的腿想要哭求，却被他伸腿直接踢向一边。

    趴倒在地上，司晴雪难以置信地看着司景铄。

    任凭她如何观察，都没能在他的眼底看到厌恶与痛恨之外的情绪。

    她惨笑一声，泪眼破碎的双眼是彻底的绝望。

    “你以为你就没有错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明明是庄妈妈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选择了逃避，整天只知道学习，如果你对她多关注一点，说不动定早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司景铄脸色青白交加，没有反驳，他甚至没有勇气看一直沉默的司知岚一眼。

    他确实因为不忍心看到母亲消瘦的样子，而懦弱地逃避，他愿意用余生来赎罪。

    “来人。”

    司知岚没有看向他们任何一人，只是看似冷静地开口。

    一直在门外待命的训练组成员走了进来，低头站在司知岚面前等待她的吩咐。

    司晴雪早在他进来的那一刹那，就惊慌失措地往后爬，嘴里还在喊着：“你答应过的，只要我说出全部的真相就放过我！”

    “我不会私下对你做什么，我会将你交给警察。”

    没有错过她眼睛的惊喜，司知岚扯了扯嘴角：“当年的事情发生时，你只是一个孩子，从法律上来看，很难给你定罪，所以还得感谢你的贪婪，让我还能以盗窃罪将你送交警局。”

    劫后余生的微笑还没有露出来，司晴雪在听到这个罪名的时候，瞪大了眼睛。

    “不是，我没有盗窃！你诬陷我！”

    司知岚：“我需要我提醒你停电那晚发生的事情吗？毕竟名义上你只是养女，以你偷出来变卖的金额来算，一场无期的牢狱之灾在等着你。”

    在她的示意之下，很快就有两个人抓住司晴雪的胳膊，将她往外带。

    司晴雪穿着睡衣，狼狈地被拖着走，她不断地挣扎：“不要，我不要坐牢，我是司延的女儿，我不是什么养女，我构不成盗窃！”

    抓着她双臂的手如铜墙铁壁一般，眼看就要被拖下楼，她又软了语气，向着司景铄的方向求饶：“呜呜……哥哥……我错了……你救救我，救救我……”

    整个司家别墅里，只有她一个凄厉的喊叫声在回荡。

    司知岚并没有久留，她目不斜视地直接离开。

    司景铄全程低着头，没有一点反应，等外面所有的车子都离开，他才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泪水滑落，他咬紧了牙，直到嘴里泛起血腥气，都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