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阿婆带着姜琉进了大门,随后拐进了一间房。
房间里没有其他,只有一个牌位。
待看清上面的字时,姜琉瞪大了眼睛。
时凝之位。
当年,姜琉出生时,姜父正好在边关卫国。
捷报频传,圣上心喜,赐姜父护国大将军,又亲自为姜琉取字时凝。
意思是,正合时宜,凝赤朝将领之力,护赤朝国泰民安。
她攥紧了手指,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人记得她!
廖阿婆转过身,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小将军,是你吧。”
姜琉没有应,但她凝固的表情,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廖阿婆叹息了一口气,她温和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过了好半响,姜琉才找回声音,“你到底是谁?”
廖阿婆陷入了回忆,眼神里尽是沧桑。
她是姜琉母亲娘家的人,曾经有会推演之术的人算过姜琉的命运。
她是天生的将才。
平天下战乱,亡己护国。
也就是说,她的命运,其实是一个死局。
即便不是死于战场,也会死在后宫。
“你的意思是,我之所以来这里,是我母亲逆天换命?”
姜琉眼眶一热,这算什么?
谁换的命?
廖阿婆知道这很残忍,但她存在的目的,就是让姜琉知晓真相。
忘记上一世的责任,无忧无虑的活着。
“是!”
姜琉嘲讽一笑,心里的猜测已经明了。
原来……不是她不曾有过亲情的温暖,而是姜氏故意为之。
只有不曾留念,才能更好的开始。
“夫人希望你安好。”廖阿婆看了一眼她,又说,“她能早日去见大将军,是幸事。”
姜琉死死咬住下唇,她挺直的背脊,微微发着颤。
“我母亲离开,可痛苦?”
“很安详。”廖阿婆又解释,“如果没有你,她活不了这么久。”
早就心存死志,又岂会在乎余下的寿命?
姜琉松开了手,她闭了闭眼,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为什么姜氏对她那么严格,又什么希望她变得像姜父一样强大。
因为终究只会剩下她自己。
姜氏想要姜琉不通情爱,她就像白纸一样什么不懂。
她不难过。
也不会难过。
“小将军……”廖阿婆欲言又止。
姜琉看了她一眼,又恢复了冷静自持的巾帼将军模样,“我会好好活着,前尘事已了,我不再是赤朝的时凝,我只是姜琉。”
“你……明白就好。”
解释清楚后,廖阿婆又问:“小将军怎么想到来这里捐款修路了?”
姜琉见她眉间露出担忧,知道她怕自己放不下前世的责任,她面不改色道:“闲得。”
廖阿婆不相信。
“我很喜欢我现在做的事情。”
言外之意是,前世的责任,我并没有延伸到这里。
但我心为民,不变。
“老身明白了。”廖阿婆想了想,又说,“廖家有件东西,要劳烦您做主。”
姜琉皱了皱眉。
廖阿婆没说,直接把牌位旁边盒子递给了姜琉。
“这是廖家世代相传的古董,到我这里,就算是完成使命了。”
“什么意思?”
“是地图。”
姜琉没明白,什么地图能称得上古董?
“小将军看了就知道了。”
姜琉打开了盒子,是一张年代久远,熟悉到她不能再熟悉的地图。
是赤朝全部统一的地图。
比如今的疆土还要更加辽阔。
但隐隐约约有现代地图的影子。
姜琉愕然,所以赤朝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廖阿婆却笑了,“历史的长河里,有过无数的朝代,小将军,你就是你。”
言外之意是你确实存在。
不必害怕自己不属于这里。
等两人出来,姜琉对上薄时谨担心的眼睛,她平静道:“廖阿婆答应了,我们走吧。”
薄时谨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抱着的盒子上。
不等他发问,廖阿婆突然说:“小六,送客吧。”
她婆脸上的褶皱,仿佛又多了些许,混浊的眼睛里,透着无尽的疲惫。
姜琉看了她一眼,这是油尽灯枯的征兆?
廖阿婆看向她,一语双关道:“走吧,我也该走了。”
姜琉心一紧,她忽然跪下,冲廖阿婆拜了一拜。
随后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下,她握住薄时谨的手,头也不回走了。
廖阿婆望着远去的背影,笑了笑。
“小六,人都齐了吗?”
“阿婆,都在呢。”
“那就好,那就好……替我准备……后事吧。”
看着突然倒下的廖阿婆,廖家人一惊。
“阿婆——”
……
事情谈妥,姜琉没有多高兴。
果不其然,晚回来的村长,带回了家廖阿婆去世的消息。
晚上。
薄时谨见姜琉望着盒子发呆,回想起白天的那一幕,他叹息了一口气。
姜琉听闻看了他一眼,直言道:“你是不是想问,我那一跪,是不是知道……寿数已尽?”
薄时谨点了点头,“不过我更关心你。”
“我没事。”姜琉突然说,“我想见见《女将诸葛》的作者。”
“为什么?”
姜琉没有回答,总不能说,她怀疑作者写的是她吧?
虽然很多情节对不上,但她隐隐约约有共同之处。
见她不愿意说,薄时谨也不多问,“我帮你联系聂导。”
“多谢。”
薄时谨走进她,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之间,不必言谢。”
他看向盒子,“廖阿婆给你的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姜琉把盒子放到了他手上,“古董,上交国家吧。”
这下轮到薄时谨惊讶了,古董?
历史上所有朝代遗留的古物,全都完好无损的保护在京都博物馆里,难道还有遗留在外的吗?
他疑惑的打开盒子,是一份完好的地步。
饶是有姜琉的提醒,他还是惊讶了一番。
保存的太完好了!
看纸张质地,至少得有几百年吧。
“廖阿婆到底是什么人?”
“可能……”姜琉目光飘远,仿佛看到了一位妇人训斥小女孩的画面,“旧人吧。”
母亲,我会如您所愿。
薄时谨把人拥进了怀里,心有点疼。
路解决了,姜琉和薄时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第二日便回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