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不行了！打不动了。”白羽一手拄着芙芙构现出来的唐刀，一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汗水顺着白羽的脸颊滚落向下，又在落到地面之前在半空中分解消失。

    他拄着刀当拐杖，一步一步颤巍巍的勉强挪到一张老旧的长椅旁边，顾不上椅子的灰尘脏污，一屁股坐下瘫倒在椅背之上。

    『……哪有那么夸张嘛！我们今天晚上也只是砍了五只的以骸而已。』回到本体中的芙芙，边吐槽边给白羽刷新身体数据，于是湿透滴水的头发与衣服又重新变得干爽。

    “……你不懂，我这是心累。类人形拟态以骸实在是太恶心了。”白羽的目光都有些呆滞。“隔着游戏屏幕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是亲眼目睹那种长着人类躯干四肢，却顶着一个开花的脑袋。

    扭曲的长出各种以太结晶，还和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物品结合……

    然后战斗的时候，打击感又很像真实的人类躯体……

    咦~~~

    真的感觉每一次战斗，都要在骰子神那里过一次「理智」。”

    『小白，你串频道了啦～我们这是《绝区零》，不是《诡秘》，哪里来的骰子神。

    那种高危世界，傻子才去。ヘ( ＿　＿ヘ)』

    “啊，刚刚你是不是说了什么攻击性很强的话？”

    『没有哦～小白你累的幻听了吧。』芙芙拒不承认。

    “总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白羽望着远处的高塔，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没想到和以骸战斗最先要学习的，是要适应它们的外表。

    我在空洞调查协会的资料里好像还看到了几种，类似幽灵的以骸……

    这么一想，忽然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黑暗。”

    『小白，要是你真的适应不了。我们其实可以慢慢攒能量啦，就像以前一样。

    至于沃瑞恩的零件，大不了我们多跑空洞调查任务，丁尼总会有的。』芙芙轻声安慰白羽，比起快速积攒能量，还是白羽的心理健康更重要一些。她可没有忘记，看起来正常的小白其实还是个「病人」来着。

    可不能给他太大压力。

    “没事的，我也就是稍微抱怨一下。这种事情迟早都要面对。”白羽轻笑着说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现在既然有时间积蓄力量，自然要牢牢把握机会。

    不然，等到将来危机降临，别人真的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到那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在如今这个危险的世界，我可以不喜欢战斗。但我不能没有战斗的能力。

    就算是为了保护自己，我也应该好好努力才行。

    放心吧，芙芙。

    我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不会勉强自己的。”

    『你最好说到做到。清楚自己极限，不勉强你自己。』白羽在芙芙这里的信任值早就破产了。『我会看着你的，你可要记住自己答应过我的话。』

    “ Yes, sir！”白羽抬起手划过太阳穴，搞怪的敬了一个礼。然后指着远方高塔顶端询问道：“芙芙，我想到那个塔尖上去。

    你能帮我看看，附近有没有空洞裂隙能到那边吗？

    如果不行，那我就只能爬上去了。”

    『好端端的，到那么高的塔尖上是要做什么吗？』芙芙不解的问道。

    “我想去看月亮！”白羽眼睛亮晶晶的仰起头，看着天空中半黑半白的月亮。语气轻快的说道。

    『………身体数据没出毛病呀？！』芙芙打开宿主面板，疑惑的看着一切正常的数据。完全搞不懂白羽为什么会忽然提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要求。

    “我就是很想上去看看。今天晚上我们就在那里休息吧。”白羽面对芙芙的不解，却依旧坚持。虽然确实很莫名其妙的，但是人类不就是这样的吗？

    白羽脸上的笑容灿烂，他并不担心芙芙会拒绝。

    『真是拿你没办法。

    ——空洞裂隙检测中——

    ——已为您规划路线——

    没有恰好到塔顶的裂隙，我就只找到了到塔中间的，你想上去就自己爬吧。』芙芙规划好路线之后，就不吱声了。她大概永远搞不懂人类混乱的思维模式。

    “谢谢芙芙。”白羽并不在意路线需要自己攀爬。有时候，自己努力达成的目标，会更加让人觉得满足。

    近百米的高空中，一点微弱的亮光缓慢的向上移动。挂在白羽腰间的提灯成为除去月光之外，唯一的光源。

    夜风呼啸着鼓动白羽的衣摆，撩拨着他的发梢。这样毫无防护措施的攀爬高塔，让白羽的心跳加速。

    脚下是手掌宽的铁架，再向下望只有一片漆黑，如同深渊斑驳的废墟，与影影绰绰隐匿在黑暗当中以骸活动的身影。

    但向上，那里有着高高挂在夜空中清冷的月亮。

    白羽抬起头，明亮的月光就这样撒落在他鲜红的眼睛里。

    他从半腰向上爬了很长时间，现在手脚颤抖，心跳如鼓，但是白羽依旧很高兴的在笑。

    今天他经历了太多：误以为被重要之人厌弃的惊恐绝望；明确心意时的感动委屈；拿到正式居民身份证明时的激动与踏实感；得知系统能量不够，心灰意冷下决心赴死的不甘与坦然；得到新的同伴，身上背负的着的压力；恩佐大叔对他未来的期许……

    明天还有许许多多没有完成的事情，需要忧心的未来，更多的计划。

    但现在，白羽他只想爬到高塔顶上去看月亮。

    看那照亮黑夜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