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热闹非凡的活动场地外，一行人鱼贯而出，裹挟着大战过后的疲惫与兴奋，快步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加里远远瞧见玛丽的母亲已安稳坐在车里，像是等候多时了。这位中年妇人，眉眼间透着和善，自始至终都守在这儿，纹丝未动。加里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按说这儿发生的桩桩件件都不简单，要说她全然不知情，那可太超乎常理了，任谁都得觉得意外。

    说实在的，加里瞥见她的那一刻，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别提多不是滋味了。打小起，他就无数次幻想过，要是哪天自己一脚迈进黑帮，可不是当个跑跑腿、送送货的边缘角色，而是正儿八经的核心成员，上头一声令下，自己就得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那种。真走到那一步，他铁了心要瞒天过海，绝不让家人知晓分毫。哪怕把这秘密烂在肚子里，带进坟墓也在所不惜，就盼着在母亲和妹妹的记忆里，自己永远是那个听话懂事、乖巧孝顺的好儿子、好哥哥。

    可现实却似一记重锤，敲得他晕头转向。玛丽的母亲呢，非但没对女儿和朋友们涉足的这些事儿皱一下眉头，反倒热络得很，心甘情愿当起了司机，拉着他们东奔西跑。这一幕，让加里的思绪彻底乱了套，忍不住暗自揣测：自家老妈要是碰上这档子事，会是啥反应？难不成也能这般开明，全力支持？……高中生加里光是想想，就使劲摇了摇头，满心满眼都是怀疑。要能选的话，他发誓，这辈子都不想试探老妈的态度。

    五人陆续上车，寻了空位坐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奥斯汀骑着那辆半旧的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这个平日里独来独往、浑身散发着不羁气息的少年，破天荒地答应暂时与他们同行。缘由嘛，是凯神神秘秘地透露，今晚散伙前，还有些新奇玩意儿要给他见识见识。

    车子刚启动，因努就按捺不住好奇心，趁着奥斯汀离得远、听不见，侧身凑近凯，压低声音问道：“嘿，凯，你咋把奥斯汀也拽上了？我可跟你说，那小子身手着实不赖，虽说跟我比，可能还差那么一丢丢，但我啥实力你还不清楚嘛，放眼同龄人里，那也是拔尖的。这么一看，奥斯汀自然也弱不到哪儿去。可咱们帮派要是专挑厉害角色吸纳，那对双胞胎可比他合适多了呀！”说着，他还朝车窗外努努嘴，比划了两下，“我是说，他俩早就在这趟浑水里搅和得风生水起了，咱们这会儿递个橄榄枝，他们保准乐得屁颠屁颠的，哪会拒绝啊。”

    因努这一番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车里的小伙伴们耳朵都竖起来了，纷纷把探究的目光投向凯。可不是嘛，大家都瞧在眼里，凯为了拉拢奥斯汀，可没少费心思，背后指不定藏着啥深意呢，众人的好奇心被撩拨得愈发浓烈。

    凯却不慌不忙，嘴角噙着一抹笑，卖起了关子，非但没直接回答，反倒把问题抛给了加里：“先不提那俩家伙刚被你们当众揍得鼻青脸肿、颜面扫地，还愿不愿意屈尊加入咱们。在揭晓谜底前，我先考考咱们老大。加里，你设想一下，要是那对双胞胎成了咱们帮派一员，你心里头啥滋味？”

    加里闻言，眉头瞬间拧成个“川”字，脸上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压根不用开口，表情就把答案写得明明白白——他打心底一百个不乐意。且不说之前这俩人把汤姆伤得不轻，光是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加里就笃定，派打手去偷袭韦斯特布里奇橄榄球队的幕后黑手，十有八九就是他俩。

    在加里眼里，这两人行事毫无底线，彻头彻尾的无耻之徒。为了达成目的，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伤了谁、害了谁，他们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那副做派，活脱脱就是黑帮火并时那些狠辣混混的翻版。加里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人，让他们加入帮派，想都别想。

    “淡定，‘绿牙’，人都被你揍趴下了，这就是个假设，别较真。”凯瞅见加里满脸的抵触，忍不住打趣道，顺势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放空脑子，想象一下奥斯汀入伙后的场景。”

    加里被这么一逗，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歪着头琢磨了一会儿，脸上的神情由最初的疑惑渐渐转为释然，犹豫片刻后，缓缓开口：“说实话，有点想象不出来。你也知道，我俩初次碰面是在屋顶，好家伙，他上来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要跟我干架，当时我还纳闷呢，这人咋这么轴。不过这会儿静下心想想，倒也没法怪他，可能他骨子里就是这么个直性子，有啥不痛快就当面锣对面鼓地解决。”

    加里顿了顿，像是陷入回忆，眼神愈发柔和：“还有那次，比利在学校突袭因努，那场面，乱成一锅粥。奥斯汀本可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毕竟这事儿跟他八竿子打不着，掺和进去没一点好处。可他愣是没退缩，二话不说就冲上前，跟我们并肩作战，一起把比利那帮人打得落花流水。就冲这点，我觉得他人真不坏，是个能处的哥们儿，要是他加入，我没啥意见。”

    “跟你一样，我初见他时，就觉着这小子与众不同，浑身透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既然老大都点头了，那还有啥挑的？”凯嘴角上扬，露出招牌式的迷人笑容，那模样，保准能让路过的小姑娘瞬间红了脸，“当然咯，邀他入伙可不光是因为这个，往后你就知道了，有他助力，咱们帮派指定能更上一层楼。”

    凯这边正说得兴起，车厢角落里突然传出一阵震天响的“咕噜”声，突兀又响亮，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齐刷刷转头，只见加里满脸涨得通红，活像熟透的番茄，双手紧紧捂着肚子，模样别提多窘迫了。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刚打完那一架，体能消耗太大，这会儿饿到前胸贴后背了。”加里尴尬地挠挠头，小声问道，“咱们能不能先找个地儿，祭祭五脏庙啊？”说起来，刚才那场激战，加里火力全开，频繁启用“冲锋之心”，虽说战后咬牙撑着治愈了大半损伤，可体内能量到底还是折损不少，这会儿只剩下一半多一点。恰在此时，熟悉的饥饿感如潮水般汹涌袭来，肚子也开始“咕咕”抗议，搅得他坐立难安。

    好在没费多少周折，他们就在路边觅到一家还亮着灯、照常营业的小餐馆。奥斯汀呢，似乎也乐意跟着大伙凑个热闹，停车时，众人跟他打了声招呼，简单说明了来意。

    加里站在餐馆门口，却没急着抬脚进去，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怔怔地愣了好几秒。他心里五味杂陈，眼眶也不自觉泛起微红。上次和家人围坐一桌，热热闹闹下馆子吃饭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家里经济拮据，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下馆子对他们来说，早已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如今，自己却要大手大脚花这笔钱，虽说事出有因，可愧疚还是如藤蔓般，缠得他满心难受。

    “别愁眉苦脸的，这场架我没参战，理应我做东，请大伙好好搓一顿，犒劳犒劳出力的各位。”凯像是看穿了加里的心思，快走几步来到他身旁，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把一沓钞票塞到他手里，压低声音叮嘱道，“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加里垂眸看向手中，是厚厚的一叠钞票，愣了一瞬才回过神。

    “这是你下注赢回来的钱，我特意避开大家给你，省得招来不必要的关注。你当初下注 100，这不，连本带利赢回 250，我又额外添了 50。知道你和你妹妹日子过得不容易，多留些傍身也好。”凯拍了拍加里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加里，听哥一句劝，人活一世，不能光想着别人，有时候也得自私一回，先顾好自己，才有心力去照顾身边人。要是你自己出了岔子，倒下了，谁来护着你的家人呢？”

    加里眼眶一热，用力攥紧手中的钱，重重点了点头，跟着大伙迈进餐馆。众人寻了空位坐下，点菜的点菜，闲聊的闲聊，一时间倒也热闹。不一会儿，饭菜上桌，众人正准备开动，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瞪大了眼睛——只见加里和奥斯汀跟比赛似的，餐盘堆得像小山，风卷残云般大口吞咽着食物，吃得那叫一个香，丝毫不见饱意。

    这是家经济实惠的小馆子，汉堡个头虽说不算大，但加里一口气点了好几个，本以为足够填饱肚子了，没想到奥斯汀也不甘示弱，食量丝毫不输他。俩人你来我往，吃得餐盘见了底，又迅速添满，看得旁人目瞪口呆。

    “你说你请客，对吧？”奥斯汀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咬下一大口汉堡，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也顾不上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凯，那眼神直白得很，仿佛在说“你可别耍赖”，边说边大口吞咽着。

    说来也怪，身形瘦小、只有奥斯汀一半体格的加里，吃起饭来竟丝毫不落下风，速度快得惊人。这一伙人，性格迥异、行事风格奇特，凑在一块儿倒也别有一番趣味。虽说平日里吵吵闹闹、风波不断，但加里心里清楚，跟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光，远比想象中要开心得多。

    “咱们到底要去哪儿啊？”因努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腮帮子鼓得像气球，含糊问道。

    “这……是个惊喜。”凯神秘一笑，卖起了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