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二流子,出身在西南小城,初中都念得磕磕碰碰的小二流子。
特别是混社会以后,我几乎没有翻过书。
知道小说家,知道雪山飞狐都是老黄喜欢看这些。
至于契科夫,一个十八世纪的人,即便他是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家之一,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问我这个问题的男人,并没有取笑我的‘丈育’,反而嘴角出现一抹笑意。
“一个俄国人,你不知道他也很正常,就像你不知道自己被当个猪一样给许仙林耍,也不知道孙礼已经死了一样。”
这句话如同一柄大锤,一把尖刀。
砸在我脑子中,插进我心脏里面。
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个笨人,即便别人认为我也不承认。
这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心中已经猜出七八分来,几次张嘴最后又默默闭上。
“罗老板?”
罗阎良拿着我带来的五四手枪把玩,甚至还眯起一只眼睛瞄了一下,似乎是在看准心怎么样。
“嗯,你说。”
我勉强笑了一下,费力抬起手指,指向皇叔和刘宝他们。
“您是大老板,他们不过是些比我还傻卵的傻卵,我说句话,他们就拿着命来和我耍,甚至许仙林是谁,干那样和做什么的的都不知道。”
“孙礼那条命我赔,给他们留条活路走,要得不。”
我言辞很恳切,更是十分的卑微。
“大哥……”
“大哥……”
刘宝和皇叔挣扎着要起身,不过旁边那群人一顿圈踢,立马就老实下来,发出痛苦的哼哼。
周围一大圈人围着坐在地上的我,我害怕,真的害怕。
罗阎良嘴角的淡笑更甚,“哟,看不出来你这么勇敢啊。”
他用了一种近乎夸奖小朋友的语气,“你这大哥也是做得够尽责的。”
我呵呵一笑,“这种情况,罗老板肯定是要拿我命来填,我也就不奢求你能放了我。”
“不如抓住这最后的机会装个逼,万一罗老板觉得我是个讲义气的人,真放他们一马,或者给我个痛快体面的死法呢。”
没有人不怕死,我是个坏人,再坏我也是个人。
所以我也害怕死。
说那两句话的时候,不仅声音在颤抖,自己全身都在抖。
罗阎良看了我许久,跟站在他旁边的墙哥说道,“把这些人都带出去,看好了。”
“其他人也出去。”
强哥没有担心罗阎良的安危,直接让人提着皇叔他们出去,霎时这个屋子中就剩下我和罗阎良两人。
罗阎良退下五四的弹匣,抬手扔到门外面。
“我听梁博文说过你,他和病猴子去广州找过我,我想他留下来帮我,不过他那口气泄了,跟病猴子走了没有留下来。”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罗阎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罗阎良扬了扬他手里的枪,“他说你是个有狠劲的疯子,我不怎么信,因为真正的疯子做不了大哥。”
“你不是想做个好大哥,拿你命换你手下那群兄弟的命吗。”
“我给你个机会,来,我们玩个游戏,你赢了我不仅放过你那群兄弟,还放了你。”
我原本已经晦暗的眼神中,开始迸发出一阵光亮来。
“什么游戏。”
我不是个真正的疯子,我怕死,所以有活着的机会,我一定要抓住。
“你先站起来。”罗阎良拿着手枪走进屋子中,我强撑就没有哪儿不疼的身体,一瘸一拐的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罗阎良随手将房间那张桌子上的电话扫落在地上,一屁股坐下。
指了指对面,“来,坐下。”
我搞不懂罗阎良要跟我玩什么狗屁游戏,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杀予夺一念之间。
我没有抗拒,按照罗阎良的意思,一屁股坐到他对面去。
罗阎良啪得一声,将手枪拍到我们两人中间。
“你晓得俄罗斯轮盘赌不。”罗阎良嘴角笑意变冷。
我听到他这句话,腾的一下就站起身来。
连动作过猛,身体上各部位痛入骨髓的疼都没感觉到。
“罗老板,这他妈逼是五四,是半自动手枪,你拿这个玩轮盘赌?”
“赌什么,赌枪膛那颗子弹是臭弹,没装底火啊。”
确实,我真不是个疯子,罗阎良才是个疯子。
五四手枪会卡壳,但不会卡枪膛里面那发子弹。
卡壳是指射击,抛壳上膛这整个过程出现卡顿。
罗阎良拍在桌子上这把五四,弹匣已经退出去,就剩下我临进来之前推进枪膛的那颗子弹。
即便是抛壳失败,那子弹也会射出来,所以唯一可以赌的是枪膛那颗子弹是臭弹。
即便走私弹药代价过高,我们这些人用的子弹大多数是二次甚至多次装药的复装弹,受潮哑火概率很大。
但也没有神经到去赌这个吧。
罗阎良伸出手,往下压了压,示意我先坐下。
这次我没有按照他的话照做,冷眼看向桌子上的手枪。
“罗老板,可能在你眼里我确实蠢,确实笨,是个没得文化没有见识的二流子。”
“现在落在你手里,我服气,我手段不如人也好,脑壳不如人也罢,我都服气都认命。”
“但是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用不着这样消遣我,整我吧。”
罗阎良嘴角笑意不变,甚至一只手放在胸前,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尖。
“怎么,罗老板要怎么的赌法,是不是我先开第一枪,然后枪没响你再来啊?”
罗阎良摆摆手,“那怎么能行,既然说了是游戏,那就必须有规则。”
“说了给你机会,也就必须不能是必死的局面。”
罗阎良指了指桌子,“这桌子有四边,我们一人占据一边,空着两边。”
“枪就放在桌子中间,一人转一下,枪口指到谁,谁就对准自己太阳穴来一枪好了。”
这同样是个神经病玩法。
罗阎良提出这个规则后,我突然感觉死不是那么可怕。
可怕的是几个未知选项中,有死这一条。
跟抽生死签一样。
罗阎良身子微微前倾,“好,你听懂了规则,那我们开始吧。”
他手按住枪身,十分随意的用力一转,黑洞洞的枪口开始旋转起来。
“不是,等一下。”
我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
但枪口已经开始转动,我手伸到一半,硬生生止住,没有去抓桌子上的枪。
我咬咬牙坐回到凳子上,看着对面的罗阎良冷冷一笑。
赌命是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