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时,山水乐呵呵的转头冲小婉姑娘笑了笑。
他的笑容过于热情,让温婉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就听山水说:“小婉姑娘,从此以后,我山水就认你一个嫂子!”
说完之后,山水就大步离开营帐。
温婉满头雾水,转头问闵老,“他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周校尉还有其他的女人?他的嫂子还不只一个?”
闵老:“……”
这种送命题,让他一个年迈的老人家如何回答?
“呃,我去安排封城的事了。小婉姑娘也累了这么多天,也去休息吧。”
闵老说完就走,唯恐被她叫住又问些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
许是真的累了,温婉几乎沾到床铺就睡着了。
她以为经历过死里求生,可能会做噩梦,可出乎预料的,这一觉她睡得极其深沉。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
营帐里的火头军专门给她熬了粥,她就着咸菜连喝两碗粥之后,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山水比她先醒,已经带着人马警进城收人去了。
温婉来到军师的住处,就见军师拿着一张舆图在研究。
听见脚步声,军师抬起头来,见到是她,便放下舆图迎过来。
“小婉姑娘休息得可还好?”
“嗯。挺好的。”温婉应了一声,“闵老,我来是想问问,商队的幸存者如今在何处?”
提起商队幸存者,闵老也是唏嘘不已。
“都安置在城里的客栈了。”
闵老又叹道:“都是一群可怜人呐,他们是丰城来的商人,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奔波在丰城和边城之间,赚的钱也不多,不过是够生活。”
“现在商队里的男人差不多都死光了,就剩下十几个老弱病残,这以后的生计还不知道怎么办。”
温婉闻言,沉默片刻才说:“我想回家住,这里是军营,我一个女人住在这里,恐招人闲话,而且也不方便。还有……我想去看看商队的幸存者。”
“小婉姑娘说得有道理,按理说老夫不该阻拦。可是……”
闵老有些担心,“如今指挥死士的人还在城里,我是怕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温婉轻声道:“我只去客栈一趟,回头就待在家里闭门不出。边城这么大,我不会运气这么差就刚好遇到那人。再说,就算遇上,他为了不暴露,必不敢对我下手。”
“话虽如此……要不,我还是派几个人跟着你吧。”闵老说。
温婉应下,“也行。”
顿了顿,她又想起另一件事来,“闵老,我还有件事想麻烦你。”
闵老:“小婉姑娘请讲。”
温婉看一眼帐外连绵的山脉,“如果有阿柴的消息传回来,务必派人告诉我,无论……无论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闵老看出她的忐忑,一边应下,一边安抚道:
“小婉姑娘也不用过于忧心,吉人自有天相,周校尉绝非常人,有他在,所有人一定都能全须全尾的平安归来。”
温婉应了一声,没吭声,只掀开帘帐走了出去。
蓝天白云,山脉青青,远方的风吹来,带着漠北黄沙的干燥凌冽。
她翻身上马,留给闵老一个利落干练的背影。
闵老站在营帐门口,看着她策马离开,许久之后,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郎有情妾有意,偏偏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以小婉姑娘的志气,怕是不会甘愿做大将军后宅里的妾室,就算将军回来了,也难逃一番痴缠怨女。”
*
客栈的后院设了简易的灵堂,一群老弱病残跪在堂上,哭得伤心欲绝。
跪在最前方的一个老妇人认得温婉,见到她进来,便对着她磕了三个响头。
温婉后退一步,赶紧将人扶起。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老妇人抹着眼泪,不忘向温婉道谢。
其他人也相继围过来,对温婉表达感谢。
温婉数了数堂上的人,三男九女,一共九个人,男的是一个不良于行的老者和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女的有六个妇人并三个小姑娘。
一眼看去,这个家族已经失去了壮劳力。
就像闵老说的,他们以后的生计都成问题。
温婉问:“你们老家是哪里的,以后……有何打算?”
老妇人闻言,眼泪便汩汩的往下掉。
“老家去年发了大水,房子都冲塌了,本以为今年跑几趟生意能挣点钱回去租个院子,没想到钱没挣到,还搭上了性命。”
“押着的货物在驿站也被那些挨千刀的烧光了,如今哪还有什么打算?为了养活几张嘴,只有、只有卖儿卖女了。”
她说到卖儿卖女几个字的时候,几个小孩儿都被吓得发抖。
老妇人全当看不见,又磕磕绊绊跪在了温婉的面前。
“姑娘心善,您行行好,要不把我这两个孙儿买去吧。他们虽年纪小,可跟一醒事就跟着我们走南闯北做生意,打几个算盘珠子还是可以的。”
老妇人一跪,其他人便纷纷跟着跪下。
温婉踉跄后退了两步,犹豫了一下,说:“你们都起来。人,我不买,不过……”
一群人抬头,眼巴巴的盯着她。
温婉无奈,“我如今正缺打扫院子,洗衣做饭的工人,将来我要是开铺子,也需要有懂行情的人帮忙,所以,你们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按市场价格请你们来我这里做工。”
起初,她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老妇人想明白了,立刻喜极而泣。
她连连磕头,“姑娘真善人也,我们一家老小定当尽心尽力替姑娘做事!”
“那等你们办完丧事之后,我再来。”
她可不敢再待下去,这动不动就磕头的阵势,她可承受不起。
当时,温婉只是念在那对惨死在她面前的母女份儿上,便想做些让自己心安的事,倒不是真的要做什么大善人。
不过,那时的她,也没想到无心插柳的举动,还真给她带来了泼天的富贵。
客栈二楼,窗户被人微微推开一条小缝。
窗户后,手拿折扇的人眸子里萃着阴冷的寒光,他沉声问身旁的人。
“是她吗?”
身旁的人拿出一张画像,仔细比对一番后点头。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