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顾颜无疑,但无论是她那陌生的神态、迥异的语气,亦或是异常的动作举止,无一不让人感觉这分明就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旁边的宫烬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忐忑和不安,他缓缓地走上前,声音略微颤抖着开口问道:“笑笑,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然而,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顾颜竟然扭过头来,用一种极为冷漠且疑惑的眼神看着宫烬,并冷冷地反问:“你是谁,还有谁是笑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就在此时,顾颜的目光突然被不远处吸引住了——只见那里有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正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待看清那人竟是叶霜时,顾颜瞬间脸色大变,口中焦急地呼喊着:“妈,妈!”紧接着,她像是发了疯一般猛地松开了原本搂着鹤戾的双手,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向叶霜所在的位置。
但由于之前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和惊吓,此刻的顾颜早已体力透支到极限,还没等她迈出几步,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而去,眼看着就要重重摔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她一举一动的鹤戾立刻伸出双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稳地接住了即将昏厥过去的顾颜。
抱着怀中昏迷不醒的顾颜,鹤戾的眉头紧紧皱起,他只觉得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离奇诡异,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他事先的预想和掌控范围。
原本应该是一场充满喜悦与幸福的盛大婚礼,如今却活生生地变成了一处令人毛骨悚然的案发现场。
不仅叶霜不幸身亡,就连在场的其他十余位宾客也受到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波及而无辜受伤。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伤势大都不算特别严重。
陷入昏睡中的顾厌,意识似乎并没有完全沉寂。
在她的梦境里,这几年曾经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就如同电影放映般一幕幕快速闪过。
从江浩的死亡到鹤戾的出现,从她掉落大海被宫烬救起,再到和鹤戾的重逢,那些独属于顾颜一个人的过去正像传送机一样将片段灌入她的记忆中。
所有的过往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最后画面定格在了叶霜奋不顾身扑向自己并缓缓倒下的那一刹那。“妈!”
顾厌痛苦的喊叫声让自己苏醒了过来。
“阿颜!我在这!”紧接着又是一句,“笑笑别怕!”
一左一右,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原来是有两个人正坐在床边,一人握住顾厌的一只手,试图给予她安慰。
顾厌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有些迷茫地扫过周围。
当她看到身旁左侧坐着的宫烬时,眼神瞬间变得清明起来。她用力地将自己的右手从宫烬手中抽出,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宫先生,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了宫烬的心上,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尽管宫烬心中早已有了预感,但当亲耳听到顾厌说出这句话时,他仍然感到一阵无法言喻的痛楚。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啊……只要再给他多一些时间,或许他就能成功地与她携手共度余生。然而现在,一切都已经成为泡影。
听到这话的鹤戾,心中猛地一震,但第一反应竟并非窃喜。
他深知顾颜的内心早已被伤害得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此刻,他唯一的愿望便是能让顾颜内心所承受的伤痛减少哪怕一丝一毫也好。只要能够达成这个目标,不论让他付出怎样的代价,去做任何事情,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只见顾厌缓缓用手掌撑着床沿,艰难地坐起身子来。
然后,她那略显苍白的面庞转向鹤戾,眼神之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淡漠,语气更是平淡如水地道:“鹤戾,麻烦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呢?”
鹤戾当然明白她话中的深意,于是默默地松开了一直紧握着对方的手,轻轻地站起身来,缓缓退出房间,并顺手带上了房门,将整个空间完完全全地留给了屋内的宫烬与顾颜二人。
至于在这间屋子里,这两个人究竟谈论了些什么,无人知晓。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还不到短短十分钟的工夫,紧闭着的房门便被人从里面轻轻推开了。
宫烬迈步而出,脸上的表情依旧如往常一般冷峻而严肃。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直直地望向站在不远处的鹤戾,稍稍沉默片刻之后,终于主动开口说道:“有关后续治疗方面的具体事宜,我将会安排专门的医疗团队跟你进行对接和沟通。鹤戾,拜托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说完这些,宫烬未作过多停留,转身迈着大步迅速离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的拐角处。
鹤戾深深地凝视着宫烬,那简短的一句话仿佛重若千钧,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间。他心里很清楚,这寥寥数语意味着宫烬已经下定决心要放下这段情感纠葛了。
宫烬,向来都是那种行事果断、拿得起放得下之人。在这场复杂而纠结的三人感情旋涡之中,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成人之美,甘愿退出,将幸福拱手相让给他人。
另一边,顾厌的身体状况日渐好转,康复速度令人欣慰。或许是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此刻的她对于人生有了更深层次的感悟。
她深知人们往往都有着一种叶落归根的情结,无论漂泊多远,最终还是渴望回归到那个熟悉的起点。
于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顾厌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带着叶霜一同重返青城,叶霜应该会高兴同江浩葬在一起的。
在顾厌住院治疗的这些日子里,始终陪伴在其左右悉心照料的正是鹤戾。
然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尽管他们朝夕相处,但彼此之间竟然没有过多的交流与对话。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沉闷而压抑。两人仿佛突然间失去了言语表达的能力,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倾诉,也不清楚究竟要说些什么才好。
这一天,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落在医院的走廊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对于顾厌来说,今天是一个特殊而又略带伤感的日子——这不仅是她出院前的最后一天,更是她留在北淮的最后一日。
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窗外的微风轻轻拂动着白色的窗帘。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地推开,欧阳俪、葛瑜和宫烬三人先后走了进来。他们的脸上带着关切与不舍,尤其是葛瑜,眼中闪烁着泪花。
“笑笑,我听说你现在已经恢复所有记忆了……”葛瑜紧紧地握住顾厌(笑笑)的手,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可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们之间不再像从前那般亲密了。无论如何,请你一定不要忘了我呀!”
听到这话,顾厌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尽管那些关于过往的记忆依然清晰,但那种曾经熟悉的亲近之感似乎已悄然消逝。看着眼前满脸泪痕的葛瑜,顾厌感到一种莫名的陌生。
“葛瑜小姐,真的很感谢您过去几年对笑笑的关心与照顾。在此,我代表笑笑向您表示由衷的谢意。”
顾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而真诚,“虽说我就是笑笑本人,但说实话,我如今确实无法真切地体会到当时的那份情谊了。”
这番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进了葛瑜的心窝。
她呆呆地望着顾厌,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而一旁那原本打算送给笑笑的精美甜点蛋糕,此刻正静静地放置在桌上,甚至连包装纸都未曾拆开过。因为从顾厌进门开始,便对它视若无睹,没有吃上哪怕一小口。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总是如此奇妙而又难以捉摸,有时它就像一根脆弱的丝线,在不经意间轻轻一扯便断裂开来。
欧阳俪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位女子,心中不禁感慨万分。相比之下,欧阳俪显得要豁达许多,或许是因为岁月的沉淀和丰富的人生阅历赋予了她这份淡然与从容。
欧阳俪温柔地开口说道:“孩子,以后的人生就要靠你自己了,你一定要牢牢记住,你的背后始终有着宫家作为坚实的依靠。就算你最终无法成为宫家的儿媳妇,但在我欧阳俪的心里,早已将你视作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听到这番话,顾厌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真挚而温暖的笑容,宛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般娇艳动人。她轻声回应道:“多谢欧阳夫人您的厚爱,这番情谊我定会铭记于心。”
站在一旁的宫烬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缓缓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精致的黑色卡片。
那张卡片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祝福。宫烬深吸一口气,然后用略带低沉的声音说道:“笑笑,本来这是打算在我们结婚之后当作新婚礼物赠予你的。然而如今情况有变,那就权且当作一份重生的礼物送给你吧。希望你不要拒绝。”
说完,宫烬轻轻地将黑卡递到了顾厌的手中。
顾厌没有拒绝,她很是坦然的接受了,“宫烬,我们都很好,我们都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