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红娘子亲自带人来到一片石,开始埋雷。
此地是辽东进入中原的必经之路,虽然距离山海关很近,但是有一块巨大而扁平的山体遮挡,刚好在山海关的视线之外。
红娘子悄悄探出头,看向远处的山海关,脸色十分难看。
锦衣卫已经派人前去核实,如今还不能确定程有德是否已经叛变。
但是,无论如何,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先将两千颗陶罐雷埋起来,然后等建奴进攻。
如果程有德没有叛变,到时候通知他,只要不进入雷区便可无恙。
反之,如果他真的已经投降建奴,那就只能清理门户了!
按照崇祯皇帝的指示,雷区范围非常大,前排的分布较为稀疏,主要埋在道路两侧,后面则越来越密集,这是因为要最大限度发挥其威力,前面少埋点,争取让建奴深入雷区,后面就会变成两步一雷,插翅难逃。
整个雷区就像是个大泥潭,越往前走,陷的越深,越难脱身。
两千颗雷全部埋下,然后覆上浮土和杂草树叶,掩盖挖掘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大军悄悄撤离,后撤五百步之外扎营。
紧接着派出探马大肆活动,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
程有德很快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先是派人前来接洽,确认没有问题,这才修书一封,连夜送出关外。
书信很快送到建奴大营,多尔衮看后,顿时喜出望外。
李春奉诏前来,行礼叩拜:“奴才叩见摄政王殿下!”
“起来回话!”
多尔衮说完,将书信递过去:“崇祯果然上当了,明军只在山海关外一片石安排了五千人,准备趁着我等大举进攻之时,依靠居庸关天险阻击,哈哈哈,他定然还不知,程有德现在是我大清的安顺王,待我军长驱直入,定教崇祯小儿悔之晚矣!”
李春细细看过后,说道:“主子,此番行动颇为冒险,奴才建议,还是要谨慎些,”
多尔衮也有这方面的担心,却又舍不得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如果顺利入关,便可直抵北京城下,崇祯皇帝刚刚经历大战,弹药补给消耗严重,短时间内很难再聚集有效的战斗力,管你城墙坚不坚固,只要大炮玩命轰,就算是铁铸的也扛不住。
可是,这个程有德是刚来的,没有吴三桂那般知根知底,万一出了问题……
犹豫片刻后,说道:“吴三桂的兵马刚刚离开宁远,眼下是最好的机会,机不可失,失去不再来啊!”
李春建议道:“殿下何不派先锋开路,然后率主力押后,只要能通过山海关,便可长驱直入,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进可攻,退可守,您看这样如何?”
多尔衮认真思索后,说道:“可行是可行,只是,派谁去充任先锋呢?”
李春又说道:“鳌统领已经回来了,若重整镶黄旗兵马,应该还能凑出上万人,不如……”
“算了,他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翻山越岭才逃回来,就别让他再折腾了。”
多尔衮立即否决掉,因为此战鳌拜损失太过惨重,镶黄旗几乎全军覆没。
虽然此人经常和自己作对,但毕竟是满洲人,无论如何总比那些投降的汉人要可信。
李春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便说道:“主子,您觉得祖大寿如何?”
“这个人,嗯……”
多尔衮认真思索起来,祖大寿降清的过程非常曲折,可以看得出来,他不是真心投降,只是迫不得已。
对于这样的人,是应该让他去纳一份投名状!
“传我命令,祖大寿率五千骑兵充作先锋,中军随后,明天一早,过山海关!”
“奴才这就去传令!”
“你就别忙活了,既然鳌拜回来了,你还是去跟着鳌拜。”
李春闻言,脸色很难看,说道:“奴才当时被俘,弃鳌统领于不顾,倘若就这般回去……”
“有什么好担心的?”
多尔衮不屑地说道:“你也是为了大局考虑,能策反山海关守将,实乃大功一件,即便镶黄旗全都战死,又有何妨?”
李春欲哭无泪,你说有何妨?
我要是就这么回去,鳌拜不得打死我!
“鳌统领在后方养伤,奴才帮不上什么忙,不如跟在主子身边,出谋划策,尽一份心意。”
多尔衮想了想,说道:“如此也好,你去传令吧!”
“喳!”
李春心中窃喜,赶忙下去传令。
大清很快就要入关,到时候直抵北京城下。
趁着现在,还不去捡点功劳,跟着鳌拜有什么前途啊!
清兵就集中在锦州城,祖大寿得到命令,当即清点了五千兵马,准备打头阵。
探马来回奔波,在山海关和锦州城之间传递。
翌日一早,祖大寿率先出发。
五千骑兵长途奔袭,仅仅一天时间,就抵达山海关。
程有德亲自迎接,设下酒宴,为祖大寿接风洗尘。
“祖总兵,幸会幸会!”
祖大寿上前行礼:“卑职参见安顺王殿下!”
程有德哈哈大笑,赶忙将祖大寿拉起来,说道:“祖总兵远道辛苦,本王亲自给祖总兵接风!”
“谢过王爷!”
祖大人起身后,也没有客气,跟随程有德来到前厅。
这里已经准备好了酒菜,两人相继落座,程有德顿时感觉跟做梦一般。
祖大寿是什么人,当初自己流离失所、四处讨饭之时,此人已经是大明的总兵官。
想想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从当初快饿死的流民,跟随红娘子四处征战,然后成为明军的参将,现在又成为大清的安顺王……
祖大寿这样的人,见了自己,都要恭恭敬敬喊一声王爷。
这时候,祖大寿突然问道:“听闻安顺王原本是李自成的部下?”
程有德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我是李自成的人又如何?
你还不是两次投降建奴,你跟我装什么?
“本王确实曾跟随李自成,确切来讲,是跟随红娘子,后来红娘子归附李自成,本王也跟了过去,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来,喝酒!”
祖大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说道:“红娘子不是个女人吗?安顺王这么些年来,竟然在一个女人手底下做事?”
程有德讪讪道:“其实红娘子也算个人物,还有她那相公李岩,足智多谋,是李自成身边的宰相,可惜被人陷害,后来投诚了崇祯,本王也就跟着他夫妇二人投到明军阵营。”
祖大寿不置可否,又问道:“既然已经投诚大明,为何又要降清?”
“祖总兵真会说笑,良禽择木而栖,如今的大明已经是强弩之末,虽然逼退了李自成,可也仅仅是解决了燃眉之急,根本没有动摇李自成的根基,反观大清,广纳贤才,气势正盛,如祖总兵这样的人物都愿意投效大清,本王自然也想效忠明主,难道要一辈子被女人压着?”
“那个红娘子,如今还是王爷的上级?”
“祖总兵有所不知,崇祯给红娘子封了平西侯,您看看,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岂不是荒诞至极?”
祖大寿皱起眉头,说道:“红娘子封侯?那李岩呢?”
“李岩留在真定府任知府,说是推行什么新政,混的还不如他媳妇呢!”
“这就奇怪了……”
祖大寿对崇祯皇帝比较了解,喃喃道:“崇祯并非好色之徒,为何会封一个女人侯爵?”
程有德将酒杯斟满,说道:“依我看啊,两个人肯定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当初崇祯三次生擒红娘子,都没有痛下杀手,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爷刚刚说……崇祯三次生擒红娘子?”
“可不是吗,三次,整整三次!”
程有德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说道:“我还记得红娘子第一次被擒的时候,被关押了好几天才放回来,她一个女反贼,凭什么安然无恙就被放回来了,这其中若没有事,谁信啊!”
祖大寿并未在这个问题上过分纠结,而是说道:“明天我大清兵马就要抵达山海关,王爷这边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祖总兵打头阵,本王留下接应摄政王殿下的兵马,大事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