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枭离开市局直奔高铁站，现在技术先进，城际高铁无需提前买票，可以直接刷身份证，若是有余票自动出票。
现在还未到晚高峰时段，余票充足，段枭一刷身份证，顺利进入站台。
白色的高铁车身像是一颗子弹，带着他飞速前往宁安市。
他没有撒谎，他的养父母确实葬在宁安市，今天也确实是他们的忌日。只不过，他很少去祭拜，印象里，这是他苏醒后第一次过来。
养父母去世时没留下什么钱，房子也是租的，回忆起过往，也没什么温馨的时刻，两人死后的墓地还是福利院帮忙出钱买的，因为价格便宜，所以在墓园最阴暗潮湿的位置。
可笑的是，宁安市的房价连年上涨，连带着墓地的价格也水涨船高起来。养父母生前没有房子，死后反倒成了宁安市有不动产的鬼。
段枭盯着面前的两座无名墓碑，觉得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听说自己是被买回来的之后有些愤慨，所以强烈要求墓碑上不允许刻名字。
陌生是因为……他发现他对养父母的名字感到模糊。
段枭单腿蹲在墓碑前揉了揉太阳穴，拼命地回忆过往，然而记忆里都是他回到家喊‘爸爸……’‘妈妈……’的画面，他们叫什么呢？
……
他被福利院领走时，院长和蔼地问他：“你父母叫什么？我帮你刻在墓碑上。”
年少的他愤怒地大喊：“他们不配拥有名字！他们不配做父母，他们毁了我的人生！”
院长猛地甩他一巴掌，“你在跟谁发脾气？再问你一次，他们叫什么？”
他捂着脸，眼眶通红地开口：“呸……”
他再次被甩了一嘴巴。
……
段枭头疼地一手撑住墓碑，喃喃自语：“我小时候有病么？我‘呸’什么？还没到中二的年纪吧？”
好半晌儿，他的头疼才终于缓解，他抬起手，看着干干净净的掌心，他可没有给墓园交管理费，谁打扫的？
段枭敏锐地察觉不对，看向左侧的墓碑，上面写着【先考裴沥篮，先妣张春樱之墓】除名字外，再没有其他。
墓碑周围花团锦簇、瓜果飘香，看鲜花和水果的新鲜程度，最迟在今日早上有人前来祭拜过。
除了节日，一般是死者的生忌日才会有人前来祭拜，难道他的养父母和左侧墓碑的主人是同一天死亡的？
段枭仔细回想，发现自己对这两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却又完全回忆不起来，兴许是之前祭拜的时候无意中瞥过一眼。
他又看向右侧的墓碑，上面写着【先父王公国柱之墓】下面是生卒年月【1966年6月13日—2020年3月11日】
2020年之后，他确实没再来过这里，这座墓碑没有印象倒也正常。
记忆里，那曾经确实是无主墓碑。
王国柱家的亲人应该也没有交管理费，所以墓碑上落了一层厚灰，碑面上还残留着下雨过后留下的泥印儿。
段枭将周围的情况勘察完毕后，步伐飞快地赶往墓园的物业管理处，找到工作人员，“我想查一下c15-22-11的历年管理费缴纳情况。”
此刻已经临近下班点，物业的工作人员颇有些不耐烦，“今年年初交过一次，再之前没有记录，应该没有交过，还有什么问题？”
段枭追问：“是谁交的？你还记得吗？”
工作人员翻了一个白眼，“每天来往这么多人，我上哪记得去？”他看了眼手机，将电脑一关，“我下班了，有事你明天过来问。”
段枭一把将他按回座椅上，掏出自己的警官证，“警察办案，劳烦配合。”
工作人员嗤笑一声，拿起桌面上的座机趾高气昂地按下三个键——1、1、0！
“喂！警察局么？有人冒充警察！”
段枭：“……”
……
十分钟后，了解事情原委的宁安市南郊分局的同事强忍着笑意跟工作人员解释，“他确实是警察，您误会了。他原本是想私下调查，但是时间紧迫，所以才临时亮明身份。”
工作人员狐疑地望着面前的三名警察，“网上说警察上门一定是两个人，他一个人过来我当然怀疑！等等！你们不会都是一伙的吧？连环记？”
警察：“……要不我们一起回局里？”
工作人员连连摆手，“不不不！你们快说查什么，我快点配合完，我着急回家吃饭呢！大过节的，本来就堵车。”
段枭黑着脸，“是谁缴纳的c15-22-11的管理费？”
工作人员的手在电脑上打得飞快，“缴费记录显示2025年1月15日有人过来现金缴纳，但是谁我真记不清了……排班表显示当天不是我值班。”
工作人员又快速打开监控记录，“我们公司的监控记录三个月一清除，而且没有备份，所以无法提供线索。”
“那……”段枭刚一开口，就见工作人员抬手阻止，随后双手在两台电脑之间来回移动，一旁的打印机发出不堪负重的‘咔嚓咔嚓’的响声。
“公司成立至今的所有管理费缴纳情况我全部打出。”工作人员一弯腰，又从抽屉里拿出两个U盘插进电脑里，“现有的监控记录我也会拷贝给你们，只是U盘钱你们得给我，两个280，超大容量的，你们可以网上搜索价格，虽然我真没赚多少。”
说完，工作人员直接亮出收款码。
南郊分局的同事齐齐震惊，现在的打工人都这么彪悍吗？
段枭咬咬牙，一脸肉疼地写好备注扫了过去，准备回去报销。
老旧的打印机不堪重负，发出一声悲鸣后彻底罢工！
段枭拍了拍打印机，“你就不能将这部分记录也拷贝成电子版吗？”
工作人员眨眨眼，从抽屉里掏出最后一个空U盘。
段枭：“……打印吧。”
工作人员赚了个加班费，心情颇好地解释，“主要是前几年我们的缴纳记录都是纸质版，后来重新整理的时候也只录入了总数，明细不全。电子版表格我一同放在U盘了，纸质版部分我只能扫描打印出来。”
所幸纸质的部分不算太多，工作人员扫描的时候，段枭就站在一旁看原件，看着看着他就发现不对，“08年12月份的记录编号怎么连不上？缺页了。”
工作人员疑惑地拿过来，“我看看……”
此时，段枭又翻向09年的记录，12月份同样缺页，不仅如此，接下来的10年-13年的12月份记录也同样缺页！
13年之后，墓园便开始倡导无纸化办公，所以记录变成了电子版。段枭立刻吩咐工作人员调出电子版记录筛选查看，这回没发现问题。
恰好墓园巡逻的保安老杨从外面回来，一脸八卦地看着段枭几人，小声问工作人员，“小韩，这是咋嘛了？”
段枭盯着保安问：“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老杨被盯得一激灵，下意识地立正站好，“报告，我在这里工作四年零八个月了！”
段枭继续问：“在你工作期间，你有看见过除我以外的其他人去祭拜c15-22-11吗？”
老杨愣了一下，反问：“墓碑上写的神马名字？”
段枭摇头，“没有名字。”
“啪！”老杨突然一拍大腿，双目炯炯，“那个奇怪的无名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