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头上的角就是我们被神抛弃的证明,因为我们不再是人了。”
神罚。
景珩看着呷崆抚摸自己的断角,心中默默念着这两个字。
也只有神罚会做到这些了。
景珩心中震撼,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起源竟然是如此。
既然是神降下的灾祸,那他二师姐想要打破域界,这又如何能凭借凡人之力和神去抗衡?!
若是之前景珩觉得凭借雷霄音坚定不移的信念定然能够达成,可现在一个“神”字就重如泰山,这样的庞然大物阻挡在眼前又要如何跨越?
景珩五味杂陈。
呷崆叹了口气:“连你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总有人不信这个邪,想要挑战这个权威,”呷崆面上挂上嘲讽的笑容,“结果当然是失败告终了。”
景珩听闻此话更为沮丧,但呷崆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也有人自知凡人之力无法抵抗神力,就另辟蹊径想要改变现在的局面。”
呷崆说了这么多景珩也听明白了:“你是说霁月湖的大阵就是‘另辟蹊径’的结果?”
“不错。”
呷崆无悲无喜,对于这些人的行径不作评价,仿若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
景珩有些愤怒:“既然已经陷入了逆境,他们凭何还要做加害者将无辜之人拉入泥潭?他们即使不做这些事也可以好好活着。”
景珩知道自己这愤怒来得突然,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尤犴身为蛮荒金龙只因那些人的私欲就被困于锁龙阵中不知多少年岁,倘若没有芸莘他大概身为传说也只能默默消亡于无形。
呷崆似乎对于景珩问出这样天真的问题有些意外,沉默了许久才道:“人的欲望总是无止尽的,既然活下来了就想活得更好,不是吗?”
“就像你,本可以作为凡人活一生,为何偏要求仙问道?”
“我只是想活下去罢了。”景珩垂下眼眸。
从一开始上苍穹山求药他就只是想让妹妹活下去而已,到后来他知道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道不是你想活就可以活,若你不能将命攥在自己的手里,那只能由别人决定你能不能活,怎么活。
倘若他不是拜入了苍穹山,他的妹妹景瑶或许就没有资格活下去,而他更不会活到现在,甚至活得这么好。
“我想活,可我不会为了自己活而剥夺他人活着的权利,我和那些人不一样。”
景珩承认呷崆说的是对的,人活着就会有七情六欲,可他永远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加害他人。
呷崆笑了:“你倒是有自己的底线。”只是这底线究竟能保持多久呢?
芸莘就在这时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说完了吗?”
呷崆:……
“芸姑娘还想听什么?”
芸莘手指敲了敲扶手:“说说那些人是什么人。”
“他们本是一群乌合之众,后成立了一个宗门名为五灵宗,他们那些人不知得了什么机缘学会了不少法术还一代代传承至今,只不过一代不如一代成不了气候,这才藏到了暗处让人寻不到踪迹。”
呷崆面上各种表情交织,有仇恨也有轻蔑还有忌惮。
五灵宗的人一开始还有不少冥域的稀缺资源,借着这些才让一些宗内位高权重者有实力晋升,可资源毕竟有限,这才越往后越落败了。
他们的老祖估计也是早有预料,传了许多保命的法子给自己的徒子徒孙,还囚了龙转化为无尽资源去造福后代,可惜还没实现就被芸莘破坏了。
“那一处封印是我师父发现的,我也是在他去后才慢慢知道了更多。”
芸莘挑挑眉:“赤绔?那你可知道蚩傀是他的孩子?”
事到如今,芸莘和景珩都不信呷崆不知道蚩傀的身世,呷崆也知道没必要再掩耳盗铃,承认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如说他为何会在这里长大、任职都是我一手安排的。”
景珩想不通:“你为何要瞒着他?为何不把一切和他说清楚?”
“蚩傀性子冲动,不像师父善于谋划隐忍,若是我将一切告诉了他,他必会想办法去报仇,那五灵宗虽不如一开始繁盛,但他们那老祖狡猾得紧,即使死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杀了他们的。”
景珩发问:“所以,你是打算自己报仇?”
呷崆不答反而道:“仇报也好,不报也好,都与他无关,不需要让更多的人牵连进来。”
景珩忽然就明白了呷崆的苦心,他大概是把蚩傀当成自己的家人对待吧,他也不希望景瑶烦恼这些事,有他这个哥哥去烦恼就够了,她只要自己健康幸福地生活就够了。
“他继承了师父留下的佩刀也算是师父留给他最后的念想了。”
呷崆费尽心机算计芸莘,其实一开始的目的很简单,不过是想在不暴露自己与赤绔的关系的前提下将铄钩刀交给蚩傀,只不过这人行事弯弯绕绕惯了,而且平日算计多了,总想着做一件事就达成多个目的,这才能搞得如此复杂。
就像这铄钩刀,既然都让芸莘当中间人递给蚩傀了,为何不再利用一下她?借着芸莘,呷崆挑破了五城之争最后一层窗户纸,还摸清了地下拍卖会幕后操纵的组织。
中间虽然让蚩傀吃了点苦头,不过也伤不及性命就是了。
只是呷崆没有想到,除此之外芸莘真能将那锁龙阵都破了,还将龙给放了出来。
想必五灵宗那些人气得都要吐血了吧。
景珩看向芸莘,芸莘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点点头,景珩这才没有顾虑说道:“其实赤绔城主死后并没有完全离开。”
呷崆听到景珩此话有些疑惑:“你是说那附身在蚩傀身上的怨念?”这怨念刚出现的时候呷崆也是颇为惊讶,不过惊讶之后他也不曾过多担心,他知道赤绔和蚩傀的关系,相信蚩傀不会受到伤害。
“说起来那怨念可还附身于蚩傀?”
“蚩傀身上的怨念其实只是一部分,在锁龙阵处赤绔城主的怨念才彻底清醒。”
呷崆神情一滞,重复景珩的话:“彻底,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