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回昆仑派的路上,姜流向杜瑶光请示拐去京城长安一趟,他有个亲戚在长安,中原距离西域昆仑路途遥远,之前都是书信来往,一个月才一封。
这次趁着来峨眉派参加仙门论剑,得空来到中原,得亲自去见一见。
皇宫里白日正巧是长孙将军当值巡逻,他一眼便认出姜流,当众喊了一声参见国舅,不但随他巡逻的士兵懵了,姜流自己也懵了。
长孙将军告诉姜流,太后出宫已经几个月了,据说她年轻时因身体不好久居深宫,如今体况好转,非吵着皇帝让她出宫游历,皇帝拗不过母后,便从御林军里选了一众高手保护曲沄枫出游。
曲沄枫只挑了两个中意的御林高手,带上贴身侍女韵儿,就这样简约出行了。
“那……这天下之大,她没说去哪出游了吗?”
“禀国舅,娘娘一直念叨着家乡西凉国,兴许,会先前往西域吧?”
“啊……将军还是叫我姜公子吧?”姜流在一声声国舅中,起了鸡皮疙瘩。
……
姜流寻人无果,只得先回了昆仑派。
自从穹兵攻上千刃峰之祸过去,这几月来姜流一直事务繁忙,甚至多地辗转,现下才察觉到他和曲沄枫已经几个月都没通书信了。
现在外界妖族势力动荡,他回昆仑的路上时常能见到被妖族糟蹋过的村落和城镇。
时隔五百多年妖族皇者再次现世,那些一直蛰伏的各类小妖也开始活跃,人族和妖族冲突愈发频繁,恐距离大规模交锋已不远了。
曲沄枫偏偏选这个时候出游,随身侍从还是三个凡人,真是让人好生担心,西域人口不如中原密集,各国之间往往相隔几百里的沙漠或者平原,来往人烟稀少,若是遇到了麻烦……
姜流打算向杜瑶光请示一下,允许他在西域寻找曲沄枫的下落,不然他实在寝食难安。
“姜师弟!姜师弟!”
在无极殿前,姜流突然被叫住,扭头一看,正是苍阳阁的怀凌。
他曾在三阁论武的团队赛上输给姜流,据说十分不服气,但不知怎的,如今客客气气走上来,十分友善的样子。
怀凌将一封书信递给姜流,姜流接过,发现上面竟是曲沄枫的署名。
“姐?!”
姜流小吃一惊,看向怀凌,问道:“这书信怎会在师兄手中?是什么时候?”
“昨日我在山门当值,有个小姑娘上山,把这封书信交给我,让我转交给姜师弟。”
小姑娘?姜流满眼疑惑,问:“她是怎么通过桑禹道的?”
“这就不知道了,二十年前不周山一役,我派尤其以青玉阁折损弟子最多,青玉阁传承术法中,擅长阵法医术,以及如何与昆仑山中的灵兽沟通。”
“这样一来导致桑禹道中的灵兽和阵法无人看护,如今灵兽数量和阵法强度,据说还不及玄虚掌门在位时的一半,不过……一个小姑娘都能自己找上山来,也太奇怪了。”
怀凌也表示一头雾水。
不远处,怀年与怀浔怀澈两位交好的同门正巧也从无极殿旁经过,怀浔眼尖,看见姜流正和他们同一派系的怀凌交谈,气氛还很和谐的样子。
当场怀浔就满眼鄙夷,道:“怀凌这个墙头草,当初放话与这小子不共戴天,现在怎么跟个狗腿一样贴上去了,真给咱们苍阳阁丢脸!”
另一边怀澈也搭腔道:“听铸剑厅的怀民说,姜流在仙门论剑的擂台上公然抱了咱们杜掌门,掌门那样的美人儿,岂能……众目睽睽,恬不知耻!手脚如此不干净,得找个机会把他废了!”
怀澈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怀年的眼色,想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愤恨。
但怀年这次居然没什么反应,反倒神情淡然道:
“够了,之前师父对姜流身世有所猜忌,命我等多多留意,探其底细,但……你我乃名门正派弟子,遵从师命也好,争强好胜也罢,切忌不择手段,坏了道心。”
怀浔和怀澈对视一眼,道:“师兄,就这么算了?”
“掌门已找我详谈过,此事就此作罢,以后不必刻意找他麻烦了。”
苍谷长老在昆仑派中资历甚高,若论辈分,他甚至比玄慈还要高上几分,玄虚仙逝后,他眼睁睁地看着玄慈和比他小好几个辈分的杜瑶光当上掌门,自己依然是个长老,心中早有不满。
他如此针对姜流,实际上是在针对杜瑶光罢了,怀年恨自己没早点看清这一点,差点成了苍谷用来对付师姐的工具。
……
姜流打开信件,信件上是一幅画,房屋交错,人员来往,看上去是个热闹的小镇,姜流看着看着,越发觉得眼熟。
他看向其中有一件商铺门口的横幅,突然意识到曲沄枫这幅画画的是哪了。
一刻钟之后,他循着这幅画,找到了天路镇中的那个路口,面前就是那家杜瑶光曾经给他定制了新玉佩的玉器店。
他回头一看,身后那家茶铺,应就是作画者起笔的地方,茶摊正中,一面容清丽,气质温婉华贵,身着红衣粉裙的女子,正坐在那里品茶。
对面是她穿着绿色素衣的丫鬟,隔壁桌的两个男子,应是随身侍从。
姜流顿觉惊喜,还未跑过去便喊道:“姐!”
女子闻声侧首,看见她弟弟后,发自内心地露出笑意,走上前去,显得和他十分亲密的样子。
曲沄枫手指从上至下拂过姜流这身蓝白相间的昆仑派服饰,很是喜欢的样子,道:“这身衣服真合你身,明朗干净,以后可别老穿黑衣服了。”
姜流目光扫过曲沄枫的白皙的面颊,她看上去气色很好,健康红润,比一年多前在皇宫里有精神多了。
“姐,你也太任性了,说出游就出游,一下子跑到离京城几千里的地方,怎么还让韵儿涉险去山上送信?她是怎么通过——咦,韵儿,你没睡好吗?”
姜流看着韵儿大大的黑眼圈,很是疲惫的样子,不禁发出疑问。
韵儿露出苦笑,道:“只怪奴婢身体底子不好,跟不上娘娘的精力。”
同行之人中,那两个御林军高手也是面黄肌瘦,一副劳累样子,像是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没休息似的,但是曲沄枫看上去却毫无疲色,甚至还很激动。
“你之前在信里说过,昆仑山下的桑禹道有两条山路,一条艰险,一条却无甚阻碍,韵儿找了一番,找到那条平缓一点的山道,把信送上去了。”
曲沄枫解释道,随后又问:
“阿流,自从服用你时常给我寄的那‘紫青玉蓉丹’,身体比以前大好,精神体力远甚于前,那药是你从门派中取的吗?你可别总是私自拿门派里的东西,拿太多了叫人看出来。”
“那是我自己炼的药啊,怎么样,姐,吃了可有不适?”姜流道。
曲沄枫一听,心里又一件事放下了,笑道:“那倒没有,想不到阿流还有炼药的天赋呢。”
“多亏了姜公子的药,娘娘现在走一百多里路都不带喘气的。”韵儿笑道,不过配上这黑眼圈,她的笑里带着五分苦涩的味道。
再看那两个御林高手,脸上也是一副有苦说不出,姜流咽了口口水,对曲沄枫道:“姐,外出游历怎还如此心急,你看把你的随身侍从累的,要是碰上强盗劫匪,他们这样子怎么护你周全。”
曲沄枫眼中露出一丝鄙夷,捏了下拳头上的关节,发出咔的一声响。
“呵,我将门之女,岂会怕区区盗匪?”
“是啊是啊,娘娘一个人就能打一群沙盗,我们都只是撑场子的。”韵儿在旁讲述道。
曲沄枫脸上那温柔无害的笑容,微眯着眼,突然多了一分笑面虎的意味,而且还是只母老虎,姜流为这一路上企图打劫她这个‘弱女子’的盗匪们捏了把汗。
曲沄枫突然想起了此行目的,她千里迢迢赶到昆仑山下,可不止是来看她弟弟的。
她贴在姜流身侧,小声道:“阿流,你看我出游一次不容易,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我见见你那仙女般的师父?”
“嗯?!”姜流震惊,曲沄枫一脸期待,绝非玩笑话。
为何看她的笑容似暗藏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