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一个时辰之后。
宁大舅母跟其他几个舅母带着小辈儿的几个女孩,热热闹闹地一窝蜂都来了。
众星捧月、一片祥和地围着宁如兰跟宁母,扬着笑脸,说着好话,整个屋子里看起来都是其乐融融的氛围。
萧芸棠注意到,原本拉着他们母子三人有说不完的话的宁母,自她们出现,便寡言了许多,微低着头,笑容淡淡。
好在众人的热情多是冲着宁如兰跟萧奕淮去的,许是觉得她太过年幼,不太知事吧。
萧芸棠乐得自在,跟宁如兰说了一声,拒绝了什么表嫂、表姐的陪同,带着露华来到院子里透气。
院子里跟房间内差不多,能看出来确实有新修缮过的痕迹,收拾的干干净净,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就在萧芸棠四处打量的时候,门口处传来悉悉邃邃的脚步声。
她好奇地顺着声音去瞧,有半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在那里。
一见她看过来,就“嗖”地一下缩了回去,不见了。
她正摸不着头脑呢,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忽的又全探出来了。
呀,是个小姑娘呀。
萧芸棠觉得这小姑娘很有意思,饶有兴致地朝着她招了招手。
小姑娘也稀奇地打量她,光看着,并不往里走。
萧芸棠想了想,跟旁边的露华要了包点心,摆在桌上,捻出一块,对着小姑娘摇了摇,“你过来呀,给你好吃的点心啊。”
小姑娘眼睛一亮,小脚脚不自觉地往门里挪了几步。
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迅速退了出去,仍像之前那样子,把身子藏在门后面,只留着一颗小脑袋往里探。
“不怕,你来呀,糕点很好吃的。”
眼巴巴地盯着萧芸棠手里的糕点,吞了吞口水,仍旧不敢进来。
萧芸棠索性把整包糕点都拿起来,冲她展示,诱哄道,“这一整包都给你了,你自己过来拿。”
小姑娘犹豫着,小身子慢吞吞地挪出来。
萧芸棠这下才看清楚了全貌,有着毛茸茸小脑袋瓜的小姑娘,身子竟然瘦瘦小小、干干巴巴的,还很怕生的样子。
可能是萧芸棠脸上一直挂着很友善的笑容,小姑娘察觉到她没有恶意,鼓起勇气,刚迈开第一步,突然出现一只手,一下子又被拽了回去,看不见了。
萧芸棠:“......”
她今日还真就不信邪了。
“哒哒哒”快速几步跑到门外,听见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阿宝,不能进去的,快跟小叔叔回去。”
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可系,苏苏,她缩给阿宝糕点喔。”
“那也不行,母亲说过,不让咱们今日出来的,阿宝乖,等明日,小叔叔挣了钱,给你买糖酥饼回来好不好?”
“酿个呀。”
小姑娘想了想,伸出两只细细短短的小手指来,面前的“苏苏”谈条件。
“好,买两个,大大的,甜甜的。”
小少年笑着答应下来,拉着小姑娘就要走了。
听了一会儿的萧芸棠赶紧叫住人。
“等等。”
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儿愣了一下,停住脚步,但没有回身。
萧芸棠绕到他们面前,把手中的点心递给小姑娘,“给。”
瘦瘦小小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大大的,黑曜石一样有神,看到点心的一瞬间,眼睛更加惊喜地又亮了几分。
小手抬了一下,但没敢接,转头看向大一些的男孩子。
男孩子抿抿唇,朝萧芸棠行礼,“宁知墨见过九公主殿下。”
“阿宝,给九公主殿下行礼。”
小姑娘眨眨眼睛,像是回忆了一下什么,随后乖乖巧巧地向萧芸棠行了标准的福身礼仪,“宁宝儿见、见过,九公举殿下。”
“起来吧,不用多礼。”
竟然是姓宁的?
萧芸棠心里嘀咕,这两个孩子看不出具体年岁,但都跟宁母一样,长得瘦瘦弱弱的,大的高些,像半根竹竿,小的瘦瘦小小,头发毛茸茸、黄糟糟的,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
穿的干干净净,但极普通,有种洗多了,已经褪色的感觉,原本还以为是府中哪个下人的孩子呢,没想到居然也是姓宁的。
“你们认识我?”
萧芸棠很好奇,之前宁家人挨个介绍拜见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小孩也在那儿。
阿宝小姑娘点了点小脑袋,眼睛不自觉地看向萧芸棠、手里那包点心。
“祖母缩,今日要来一个,小介介,就系九公举。”
“你祖母?”
“嗯。”
阿宝指了指旁边的院墙,“祖母在里面喔。”
啊。
萧芸棠恍然大悟,突然知道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身份。
从外祖母跟母亲之前的对话中,她了解到,四年前宁舅舅出事的来龙去脉。
四年前,宁舅舅还在离王城半日车程的一个县城里做父母官。
赶上宁府老太太过寿辰,府里想着不过半日路,又是平常走惯了的,路上又平坦,便去了信,让他提前一天带着怀孕八月的宁舅母慢慢地往回赶。
谁知,天子脚下,向来平静安全的大路,那日却意外发生了一场动乱,马车在途中遭遇到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袭击。
宁舅舅为了保护宁舅母,身中数刀,不幸身亡,而宁舅母在极度的惊吓和悲痛中早产,坚持生下了一个女儿后,便咽了气,随宁舅舅去了。
原来眼前的阿宝,就是那个孩子。
这小少年应该是宁府的小八爷,养在外祖母膝下的,九岁的小舅舅。
“芸棠见过小舅舅、阿宝表妹。”萧芸棠给他们两个人回礼。
“公、公主客气了。”
宁知墨愣了一下,慌忙想去扶萧芸棠,但想到什么,又缩回了手,放在身侧攥了起来。
阿宝没注意小叔叔的动作,她那小眼神还一直盯着萧芸棠手里的那包点心呢。
萧芸棠笑了笑,将点心递到她手边,“阿宝,给你。”
两只小手刚碰到,勾了勾,然后“嗖”地一下背到身后。
眼睛不舍得瞄着糕点,小脑袋却坚持摇了摇。
“居母缩,不能随便要,要别的人,东西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