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蔡知府登鞋山

    九月初九，江州。

    重阳佳节，江州知府蔡九莅临城东郊外的鞋山，行登山之举，祭天地祈求丰收。

    这鞋山只不过高三百多米，一个时辰不到，蔡九知府便完成了登山、祭祀、祈福等一套的程序。下到山脚，在鞋山山庄歇脚。

    说是登山，其实就是前来寻访仙踪。自前年得知这张家村鞋山附近有仙人显身，这两年他也曾数次前来寻觅仙踪，却屡屡不遇，惆怅而返。

    前些天，新任江州团练使张立亲自送来一封书信，这书信是由原团练使许贯忠从两浙路的飞鸽传书，信中只说了一个信息：许贯忠夜里梦到师父“无上天君”重阳之日可能在鞋山显身。

    蔡知府一下子就跳起来，马上开始筹备，以祭祀之名登鞋山。

    许贯忠已辞去江州团练使之职，据说是奉师命出海历练。他临行之前，向蔡知府推荐江州城北主簿张立任江州团练使，江州张家村富户、浔阳商行江州大掌柜张顺任团练副使。

    蔡知府无不应允。这张立原是城北经界所小吏，因安置流民有功，升任城北八品主簿，是浔阳商行安插在衙门之人。现浔阳商行需许贯忠坐镇流求，为保江心岛基地，就把张立推出前台，任江州团练使，协助张顺护卫基地。

    张立、张顺陪蔡知府在厅堂品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乡勇团练之事。忽然，山顶之上传来几声巨大的雷鸣之声，“轰轰轰。”震得鞋山上空的空气仿佛裂了开来。

    蔡九立刻站了起来，跑出院子。只见鞋山上空云层聚集，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天地之间仿佛以鞋山山顶为连接点，山顶上白烟滚滚，一片迷雾弥漫开来。蔡九在护卫的扶持下，向山上爬去，就在他爬上半山腰时，身边的护卫忽然指着天空，大声道：“大人，快看，有神仙在天上飞。”

    蔡九抬头看时，只见一仙人从云层中飞了出来，脚踏一柄长剑，手持拂尘，高地十几丈，踏剑飞行。那架势，真是仙风道骨，仙气飘飘。

    机会难得，蔡九立即跪倒在地，口中高呼：“蔡德章拜见上仙，拜见上仙。”

    那上仙绕着鞋山飞行，见到半山腰的几人，在半空停了下来，问道：“你是何人？”声音洪亮，“仙”势压人。

    蔡九忙磕头道：“禀报上仙，我乃江州知府蔡德章，几次来此寻访上仙，今天有幸，终于得见上仙。上仙请受我叩拜。”说罢，又与护卫磕起头来。

    那上仙等他们拜了一会，便道：“你就是蔡德章知府？我徒儿许贯忠说你是个好官，念在你还算是个爱民的好官，今天我就透露个天机予你。”说罢，手一扬，一张锦布飘扬而下。蔡九忙跑过去拾起锦布，待抬头道谢时，仙人已不见了踪影，天上的云层慢慢消失，山顶上的白雾散去，四周一片安静，刚才的事宛如没发生过一般。

    蔡九展开锦布，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摩尼要作乱，百姓要遭殃。

    蔡九心中一惊，这是神仙给自己的天机啊。这两年，常听到摩尼教闹事，这江州要是被作乱的摩尼教夺了，他这个知府就危险了，轻则去职，重则丢了性命。忙磕头拜谢，匆匆忙忙离开鞋山，回江州布置去了。

    赵朗按下飞剑，降落在鞋山南坡，换了身上的道袍，收起银盒子和铜盒子，慢悠悠地踱回山庄。张顺、张立正在议事厅内等候，一见赵朗走进院子，两人立即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赵朗摆摆手道：“成了，把那蔡九糊弄过去了。”

    许贯忠、周侗已离开江州，一个坐镇流求，一个远赴北地大名府，而江州江心岛基地还需要训练护卫、保护产业，单以张顺的威名，不足以威压江州官府。于是赵朗便在重阳节这一天，策划了这一场戏，用曾经的“无上天君”的威名，唬住了蔡知府，让他以后不敢再对江心岛的产业起觊觎之心。同时，也趁着这个机会，把摩尼教即将作乱的信息透露出去，好让江州城有防备的时间，以免江州百姓受战乱破城之灾。

    鞋山这边蔡九登山祭祀之时，在江州城的西南，一场热热闹闹的民间活动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九月九这一天，江州城有一项传统的秋日盛事：江州纸鸢节。

    江州百姓的传统观念里，把祝福之语写在纸鸢背面，放上天空，自会让神仙们看到，从而让仙人降下运气，达成心愿。秋天一到，百姓们就会准备各种纸鸢，卯足了劲，想要在纸鸢节上争妍斗艳，争取被神仙能够看到自己的纸鸢，降下福运，庇护全家。

    城西南，小山下，清溪边，一片广阔的草地上聚集着整个江州的纸鸢爱好者，男女老幼，拖家带口，都趁着这秋高气爽之日在郊外游玩。

    纸鸢又叫风筝，宋代江州的纸鸢以独特的喜庆图案、吉祥形象和祝福语句闻名大宋，它的这种民间习俗切切实实地反映了江州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空地上，几百人在放纸鸢，几千人在围着观看，天空上飞翔着龙、凤、麒麟、神龟、仙鹤等神话传说中的瑞兽纸鸢，还有各种飞鸟、昆虫、蝴蝶等动物，多姿多彩，五彩缤纷。

    人群中，一身穿淡绿色长裙的少女手执一燕子模型纸鸢，面容清丽，身材苗条，气质脱俗。别人少女都手持扇子，这少女却手持一柄长剑。另一身穿黄色短裙的少女在另一头执着细线，等淡绿长裙少女手一放，黄色短裙少女便迎风奔跑，燕子纸鸢“呼”地便飞上了天空。

    手执长剑的少女抬头高兴叫道：“飞上去了，飞上去了。”欢乐得发出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她这好听的笑声引得旁边几个青年学子看了过来，一名学子眼前一亮，上前施礼道：“王小娘子，小生何长文有礼了。”

    这少女正是王素，牵着纸鸢的则是侍女小月。

    王素向何姓学子还了一礼道：“何兄长有礼。”这何长文是王荀同窗，王素曾见过几次。

    另三位学子见何长文竟然认识佳人，心里那个羡慕呀！忙一同上前施礼，图个脸熟。

    何长文道：“王姑娘，那边山脚之下有个诗会，江州书院的学子、文星社的社员都在那边聚会，孟家小娘子、朱家小娘子她们都会参加，不知你是否有兴趣过去参加诗会？”

    王素自进入格物学院，又在近期跟着赵朗学习后，她仿佛打开了一扇全新的门，接触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受赵朗的影响，她对那些只会做道德文章，却全无一可取之处的儒生从心底里看不起，按赵朗的说法，这群人就是“满嘴的仁义道德，却只会内斗党争；对外奴颜婢膝，全身上下一无是处。”对这些人的邀请当然是不会应约。于是便婉拒了何姓学子的邀请，走开与小月放纸鸢去了。

    看着天上各式各样的纸鸢，王素心情愉快，与那些腐儒吟诗？见鬼去吧！

    王素、小月两人扯着纸鸢，跑跑停停，抬着头欣赏着天上的纸鸢。阳光明媚，蓝天白云，两人心情舒畅，笑声不断。若赵朗在些，定会赞叹一番：景色秀美，天气宜人，佳人娇俏啊！

    笑闹了好一阵子，小月感到有点累了，便对王素道：“小姐，咱们过云那山边的树下歇息一会吧。”

    王素见小月已气喘吁吁，虽是有点秋凉，但脸上也渗出细汗，便道：“好吧，看你累的，咱们过云那边的茶楼喝点茶，吃点小吃，歇息歇息。”

    小月拍手叫好，又有些奇怪地道：“小姐，你真厉害，气也不喘，汗也没出，啥时候你的身体变得这么好了？”

    王素微微一笑，也不应答，收好纸鸢，拉着小月的手便往山脚下的茶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