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云城是半夜，在下雨。
叶桑和厉绥洲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去叶家。
雨依旧在下。
叶家一片素缟。
徐钊阳昨天上午，把人送到的叶家。
有人来吊唁。
外面停了很多车。
叶辞声披麻戴孝地站在门口，神情疲惫。
新换的刘管家端了饭菜过来，担心地看着他：“少爷，您多少吃一点吧……”
“都滚开！让我进去！”
“我是叶家的太太！我女儿是叶家小姐……”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嘈杂大叫。
是刘娥和叶恬。
自叶鸿跟她离婚后，刘娥几乎每天都来闹。
但她再闹，也没能再踏进叶家一步。
这几天刚安生一点。
昨天下午叶鸿的死讯传出后，又开始来了。
刘管家皱眉：“我带人再把她们赶走。”
“不用了，我去。”
叶辞声出去，挥退在这维持秩序的保安佣人。
“叶辞声！我跟你爸十六年夫妻，我为她生儿育女，他说离婚就离婚，给我一百万就想打发我吗？”
“现在他说死就死了，我女儿身上流的是叶家的血，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看到叶辞声，刘娥嘶吼得更来劲了。
“哥哥……”叶恬咬唇，眼睛泛红含泪。
她的声带上次彻底被鱼刺卡坏，医院说大概落下终身残疾，现在即使能说话，也艰难又哑，声音像是塞了几把沙子的鸭子。
“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想回来送送爸……”
都入冬了，她今天还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
站在风雨里，摇摇欲坠，满身脆弱，可怜兮兮。
而刘娥，一身花花绿绿，脖子里戴着珍珠项链，手上戴着绿宝石的翡翠戒指。
一派富贵打扮。
“刘娥。”叶辞声平静地看着她们母女俩：“你穿着这一身，是来给我爸吊唁的吗？”
刘娥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身上，一噎，咬牙：“是不是你今天都得让我进去，他叶鸿死了，这叶家的财产得有我和恬恬一半！”
叶辞声：“所以这才是你一直来闹的真实目的。”
“是不是又怎样，那是我女儿她该得的！”刘娥声音尖锐拔高，引得在叶家内吊唁的其他人听见，全都侧目望过来。
叶辞声就平静地看着她：“刘娥，当初你用卑鄙手段爬上我爸的床，我爸要面子，最后才娶了你，你若是能一直安安分分，好好在叶家做个富太太，什么都没问题。”
“但你偏不安分，想方设法地要叶家财产，我爸看在叶恬份上，给了她百分之五股份，你却还是不知足，屡次针对叶桑……”
他也对不起叶桑。
他连个房间都没帮她留住。
但叶桑不在叶家的时候，他也不怎么在叶家住，那个房间被改了很久他才知道的。
那时候，叶桑不知道去了哪，他想着那个房间已经被占，被别人弄脏了，她应该不会再住了。
若是叶桑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也可以去他在外边的房子里住，这个房间要不要都无所谓，就也没有再去管。
但他错了。
那不是一个房间。
而是叶家对叶桑的态度。
只是，那个时候，他也把问题想得简单。
“你知道叶桑为什么一直没杀你和叶恬吗，因为你们是我爸的妻子和女儿，因为叶恬是叶家后人，不然你们早死了。”
“你知道你生下叶恬后，为什么再也没能怀孕吗？”
叶辞声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在看热闹，也不管丢不丢人，反正都无所谓了。
他清眸看着刘娥：“因为我爸在知道你怀孕以后，就已经去做了结扎手术。”
刘娥面色倏变，一脸的不可置信，她还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身体问题，是叶鸿身体问题，可又没敢让叶鸿去检查过……
“其实你该庆幸，你当初怀孕的是个女儿，如果是个男孩，我爸都不会让他出生。”
刘娥有身孕几个月的时候，叶鸿就通过关系测了胎儿性别，是个女孩才留下的。
那是他爸答应过她妈妈的，不管以后再不再婚，叶家都只会有他一个男孩。
不是为了什么家产继承权，而是为守护叶桑，让叶家永远做叶桑能随时回归的家。
这一点，叶鸿做到了。
刘娥能用那种手段爬床，本来就不是一个能上台面的人，他虽然从未鄙夷、也没看不起过她，但她那种刻薄的人，也没有资格知道叶桑的事。
否则，她这种人，肯定会把叶桑卖给那些组织。
不告诉她，是她没资格，也是保她的命。
偏她自己非要找死。
“叶恬很乖很聪明，她是叶家的女儿，也是我的妹妹，叶家不差这点钱，所以她要什么，叶家也能给得起就都给了。”
“叶恬本可以做个千金小姐，一辈子荣华富贵不愁吃喝，但因为你的不知足，把她教养得几乎成为另外一个你，小小年纪就嫉妒，阴谋，各种卑劣手段，针对的还是她本该叫姐姐的一家人。”
“叶家的那些资产，别说百分之五十，只要叶桑要，百分之一百都是她的，若不是你们沾着叶家的后人身份，别说那百分之五股份，三年前你用不要脸手段针对叶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现在我爸爸死了，你打着吊唁的名号，来争夺遗产，你哪来的资格和脸？你们现在，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叶辞声很少骂人，脾气也一向很好，即使今天他也努力平压心情，努力地让自己保持着冷静：“刘娥，你现在还要闹吗？”
刘娥被他这一番话给说得脸色惨白，可叶鸿强行跟她离婚时，只给了她一百万。
还有一套房子，才两室一厅。
她这些年奢侈惯了，要给叶恬修复声带，报各种昂贵的艺术舞蹈学习班，那一百万一个月都不够花，她更无法想象自己后半辈子的生活，要省吃俭用过穷苦日子……
“我管你说什么！现在叶鸿死了！这叶家的财产，都该有我女儿的一份！”刘娥不甘心咬牙。
叶辞声盯着她看了一会，转身回了屋子里。
不多会儿，他拿着一个密封的文件袋出来。
“这里边是叶家公司的财产继承书……”
他话没说完，就被刘娥两眼放光地抢了过去。
刘娥二话不说，直接把密封口给撕开，掏出里边的纸质文件看，扫了两页后，皱眉：“这哪里是财产继承书？”
“哦，我还没说完，这是叶家财产继承书的转让权，还夹杂着叶家公司的机密文件。”
叶辞声侧头喊刘管家，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句：“刘娥母女俩今天强闯叶家，偷窃叶家公司机密文件书，并当众泄露，派人把她们全都送去警局吧。”
“叶辞声？！”刘娥脑袋懵了下，随后声音尖锐震天，“这明明是你给我的！”
“我只是拿了出来，我有说要给你吗？是我让你抢的，我让你拆开拿出撒落的吗？”叶辞声冷冷看着她，有些不耐烦，“刘管家。”
“哎！”刘管家急忙喊人，把刘娥叶恬拉走。
“哥！我是你妹妹！我真的知道错了……”
“叶辞声！”刘娥拼命挣扎，“你不要脸！是你自己害我！你……”
刘管家直接扯了块白色的孝布把她和叶恬的嘴都堵上，让人强行拉上车送去警局。
加上刘娥之前那些事，走走关系，判个几十年不是问题。
叶辞声吐了口浊气，掩去面上的疲惫，看着叶家吊唁的人：“让大家看笑话了，大家吊唁的话继续吊唁，不吊唁的话可以离开，我明日要带爸爸回老家下葬……”
话说到这儿，他余光瞥见不远处两道黑影。
两日没有睡觉，没吃没喝，都在处理叶鸿丧事和叶家公司事情的叶辞声，看到叶桑那一刻，瞬间像找到了亲人，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踉跄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