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业辉说，转折在八年前。

    裴枫和沐锦秋得到消息，说某处冰川下的遗迹里，可能会有解决血毒的东西。

    叫什么炽血石。

    那次去的，不止他们。

    最终出了一场意外，冰川坍塌，遗迹被埋，只有裴枫和沐锦秋两个人活着从里边出来，却受了重伤，已经是裴家家主的裴千祥，把他们接回了不夜京养伤。

    裴千祥是裴锡的儿子，从裴锡的十一个孩子里杀出来，成为不夜京掌权者的存在。

    也是裴龙的父亲。

    “就是那次，他们的伤好以后，厉枫的名字就变成了裴枫，沐锦秋依旧叫沐锦秋，依旧是恩爱的夫妻，但完全忘了厉家和自己还有一个孩子，像是另一种人生……”

    他们的记忆里，对自己的一生都完完整整，是裴家的人，为了裴家付出都是理所当然。

    直到一两年后，他们发现沐锦秋有了身孕。

    他们不知道以前。

    只知道，两人结婚快二十年，终于有了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宝贝不已地生了下来。

    之后，裴枫为了妻子孩子，不愿意再为裴家冒险做那些危险的事，要跟裴家划清界限。

    可他哪划得清？

    那会儿裴龙已经接手了裴家，成为了不夜京的京主。

    裴龙跟他们说，退出裴家不再干那些事情也可以，但他们一家人永远也不能离开不夜京，因为他们知道的隐秘太多了。

    非要离开，要么死，要么被清除记忆。

    可清除记忆，忘记所有甚至自己，跟死没什么区别。

    裴枫和沐锦秋选择了前者，永远不离开不夜京。

    “祖奶奶，这些就是他们两人事情的全部了，这是我知道的全部，您若是还想知道一些更多的细节，我真的不知道了，从我母亲那时候，我们就没掺和过裴家的事，裴枫和沐锦秋这样我们真的管不了……”

    古业辉心情忐忑，真的很害怕叶桑打自己。

    叶桑笑着啧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乌晶晶来的。”

    古业辉：“……”

    所以，真的是诈他？

    古业辉一口气闷在心里，可只要不挨打，不被杀，什么都好。

    而且，这是裴家的事，既然叶桑从他这儿诈出来才知道的，说明裴龙根本没告诉她。

    可她若去问，裴龙不敢不说，那就是没说实话。

    现在，他比裴龙先说出叶桑在乎的裴家这件事真相，间接就等于是他先招供的，即使到时候挨打，裴龙一定也会比他挨得惨。

    想到这儿，古业辉心里突然就平衡了那么一点，他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祖奶奶，乌晶晶的确来过我家，可她前两天已经离开了，现在应该在青宗。”

    顿了顿，他试探地问叶桑：“祖奶奶想知道乌晶晶的事情吗？我也知道很多的……”

    叶桑抬眼看他：“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您在外面的世界里又出现后，裴家就派出人一直暗中观察着你的踪影，青宗派出的死士早就已经待在幽州了，不止一个。”

    古业辉想到乌家被灭门一事，猜测叶桑应该想知道这个，立马就先说起这件事情：“那些死士的责任是，您一旦出现在幽州寻找乌家他们，就直接灭了他们满门。”

    外面是新世纪，而在那样一个法律严明的世界里，说杀就杀的灭掉几个家族这种事情，也只有不夜京的势力能够做得到。

    那些死士，全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叶桑若不去幽州，那几个家族就都能一直活着，该怎样怎样，不会有任何损伤异常。

    叶桑一旦出现，那几个家族立刻都会被一一灭掉。

    “一一……”这个词让叶桑眯了下眼：“你是说乌家几个大家族都有死的监督？”

    古业辉点头：“赵家在您离开幽州后也没了。”

    叶桑：“……”

    厉绥洲轻顿，抬头看叶桑，下意识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这些事你没有丝毫错。”

    他担心，叶桑会因此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们。

    叶桑瞥他一眼：“不用安慰我，我没难过。”

    她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嘴角溢出不屑轻嗤，“乌家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即使他们不杀，我问完事情后也会杀的。”

    他们先下了手，也不过省得她再动手了。

    想让她以为是她害的？

    就算真是她害得又怎样？

    那些人也该死。

    死有余辜。

    何况，她杀过那么多人，她在乎个狗屁啊？

    至于赵家，她答应了不杀他们，也的确没动手，但别人要杀他们，就跟她没关系了。

    与虎谋皮，就要有被虎反吃掉的觉悟。

    都是代价而已。

    叶桑直接问古业辉：“乌允中是不是还活着？”

    古业辉又一顿：“活着。”

    他还是说了实话。

    都说了那么多，把裴家和青宗全都给卖了，若栽在这一句谎话上被杀，得不偿失。

    “也不算活着，他进入冷冻休眠之前就有些脑瘫，处于一种非正常的存活状态，就是躯体休眠死了，只有大脑意识活着，可以通过数据在云端操控AI机器人存活。”

    这就是科技上的永生。

    这个科技，不夜京早就已经能做到了，只是所研发的成本还太大，没办法批量生产。

    不然，现在的不夜京会是一个机器人意识王国。

    古业辉知道这么多，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古家在不夜京掌管的是对接监控内外界信息情报。

    他为了在叶桑面前活命，也不顾什么秘密不秘密了，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了。

    叶桑垂眸思索片刻，“黄泉的首领是乌允中？”

    古业辉抿唇：“是乌晶晶。”

    叶桑抬头看他，眼底冷厉的寒芒闪烁。

    古业辉被她眼神吓一哆嗦：“乌家那些烂事，外面没人知道，但我们是都知道的，青宗里一直都有黄泉的人，所以乌允中的身体才能一直存在，还被保护得好好的……”

    不然，谁会惧怕他这样一个只有意识活着的老东西，还会被他这个老东西指示命令啊？

    即使他是黄泉创始人，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时代，黄泉那么多人，想要上位当老大的人多了去了，谁会甘愿被他指示，当他的狗？

    只有乌家的人。

    “其实，乌允中早在发现这种［永生］办法后，就想灭掉乌家了，因为他觉得那群人都是杂交畜牲，当初若非没办法，他才不会要那些人当后代，只会是他的污点……”

    五十年前的新任首领，并不是乌家的人。

    但在三四年前，那个首领被人给杀死了。

    乌晶晶才上的位。

    这件事情，全世界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

    古业辉在那小心翼翼地说着，叶桑和厉绥洲却是无语沉默。

    关于是乌允中要杀乌家，觉得现在自己能长生了，他们是污点这事，他们都没想到，叶桑之前跟厉绥洲随口猜测说笑的话，竟然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