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两日,一如往常。
韩笑每日清晨,便拿着鱼竿,去往河边静坐、钓鱼。
他的身边,也一直有人跟着。
而俞晟,也再没来找过韩笑。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但韩笑却敏锐察觉出异常。
这两日,跟在他身旁的人,虽说依旧对他恭敬,同他谈笑,可在笑容之下,却隐藏着牵强。
并非是这些人对他态度有和变化,而是这些人,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其中,夹杂着些许愧疚,以及尴尬。
韩笑仔细一想,便知晓其中之意。
无非是俞晟对他们说了什么,他们虽然不认同,却又不能违令。
“这俞晟,表里不一,实乃小人也。此子不类我,真叫人生气。”
枉他之前还觉得,俞晟像他。
哪儿像了?
六十岁之前,他可没这么多小心思,从来霸道,骄傲,说一不二,眼高于顶,压根不屑于玩弄人心计谋。
否则,身为一个穿越者,他怎么可能混得这么惨?
“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眼泪。”
韩笑笑容不改,一副没察觉什么的样子。
让跟着他的人,全然不知。
这才是演技。
一百八十年,他也不是白活的,至少这掩藏心思方面,他不知比这些年轻人精深多少。
至于俞晟……
哼哼,也是时候真容相见,然后好好教训他一顿了。
通过和跟着他的人交流,他已然得知,俞晟原本决定,于今晚和其余师弟在南山仙坊各自巡视一圈,看看能否找出什么值得怀疑的人物。
可后来,他又改了决定,以传音入密的方式,通知师弟们在今夜,再探山麓别院的废墟。
这就是韩笑的机会。
一次完成任务的机会,也是教训俞晟的机会。
正巧,今日跟着他的人,乃是杨开,俞晟一众师兄弟中,修为最低之人,也是被他用《天音魅惑术》影响最深之人。
若说让这小子直接背叛俞晟,那不大可能。
可略施小计,再辅以《天音魅惑术》,让他给自己做伪证,简直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于是,黄昏一到,韩笑便领着杨开,回了南山别院。
眼看杨开站在春熙别院门口,一副纠结尴尬的模样,韩笑故作疑惑。
“杨开小友,进来啊,还是说今夜你俞晟师兄,要求你也去调查?”
杨开摇了摇头,心想:“俞晟师兄说过,不能叫韩笑看出异常。之前,我也进入过春熙雅苑,此番若是拒绝,不是更令韩老怀疑?”
于是,他跟着韩笑进了雅苑之中。
刚一坐下,他就见韩笑让人取来佳肴美酒,给他倒上,并邀他举杯。
杨开拿着杯子,一脸为难。
韩笑见状,问道:“杨开小友,可是酒水菜品不合你的口味?我这就让人换。”
“不,并非如此!”杨开连忙否认。
“我只是……担忧俞晟师兄他们而已。”
他随口说了个理由,看着韩笑一脸慈祥的笑容,对于欺骗韩笑之事,心里愈发愧疚。
韩笑宽慰道:“不必担心他们,你那些师兄,修为高强,又有俞晟这个筑基带领,在这东山县横着走,也无人敢招惹,不会出事的。”
而后,他再次开始劝酒。
杨开心想:“俞晟师兄说过,不能叫韩笑看出异常。此前,我也同韩老喝过酒。此番若是拒绝,不是更令韩老怀疑?”
于是,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又和韩笑谈天说地,不断闲聊,渐渐的,杨开也一点点敞开心扉。
他觉得,眼前的韩老,似乎模糊了许多,甚至生出重影来。
可眨了眨眼,用力摇了摇头,一切又变得清晰。
于是,他继续和韩笑饮酒谈笑起来。
他却不知,在他对面,早已空无一人。
此刻他举着酒杯,时不时开口说话,一副和虚空畅谈饮笑的模样。
若是被旁人见到,非得吓出病来。
……
此刻,韩笑已然赶往山麓别院废墟。
路上,他放开收敛的气血,修为也不再压制,又换了一身衣服。
刹那间,他苍老的容貌恢复年轻,佝偻的身躯,也变得挺拔,黯淡的眸光,也变得精神起来。
“还不够。除了容貌,气质也需改变一番,莫要叫俞晟看出什么。”
想了想,他开始回忆往昔,尤其是自己最意气风发的那段时光。
他那时的心态,他那时的意志,他那时的恣意和霸道……
于是,他的气质大为不同,跟他人眼中的韩笑,更是半点不沾边。
“可惜,终究经历过太多岁月,无法完全变回原来。”
这般感慨着,他来到山麓别院的废墟。
灵识一扫而过,此地空无一人。
韩笑微微颔首,双手负于身后,缓步迈入其中,随意走动起来,时不时又会停下,一副在寻找什么的模样。
时间,他早已算计好。
若是让俞晟等人先到,他再出现,未免和此前的行迹相差过大,容易引起俞晟的怀疑。
所以,他才会提前抵达,并装出一副来此探查,又凑巧被俞晟等人堵上的模样。
如此,俞晟那小子才会相信。
为此,韩笑还在这两日里,暗中炼制了一样器物——一块令牌。
他将令牌埋入废墟中的某一角,这里并未被人过多翻找过。
而后,他开始默默等着俞晟等人过来。
没过多久,韩笑眼中精光一闪。
来了!
未等俞晟他们靠近废墟,韩笑伸手一挥,精纯的修为泼洒而出,眼前的碎石砖瓦便被灵气抬起。
韩笑伸手一招,将那枚令牌摄到手中。
而此时,俞晟也察觉到了灵气波动。
就在前方!
俞晟先是一愣,继而一惊。
他瞬间加速,赶到废墟,正好瞧见韩笑从废墟中取出一物的这一幕。
再看那道身影,隐约间似乎在何处见过。
俞晟立马大吼:“谁?!”
那道身影动作一顿,微微扭头,露出半张脸来。
他没有理会俞晟,似乎想要离开。
俞晟当即出手,一掌拍出。
灵气汇聚,化作巨大的掌印,朝那人影盖压而下。
天地似乎在这一刻升温,变得炎热起来。
那人随手一挥,漂浮在半空的碎石砖瓦立刻迎向掌印。
“轰!”
一声巨响,惊天动地。
四周灵气泛起波澜,恐怖的波动荡至四方,掀起一阵狂风。
无数火光四溅,宛如流星,落向废墟各处,而后就此点燃,照亮黑夜。
火光摇曳中,俞晟看到,那人并未受伤,甚至连身形也未摇晃半分。
再加上交手时感应到的气机……
俞晟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呼吸也变得粗重。
此人是……筑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