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父云母是极有教养之人。
即使他们十分不喜欢方缘这个人,但是面上还是挂着和气的笑意。
看了一眼方缘手中拎着的那些营养品,不是贵重的人参,便是鹿茸海参。
云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道,“方缘啊,你能来看望我们,真的很感谢。但是平日里我和你云叔喜欢吃点粗粮养生,这些营养品过于滋补了,我们用不着也浪费了,一会儿你都带回去吧。”
方缘正想说什么,云母朝着家里的阿姨招呼了一声,“周姐,把方小姐带来的这些营养品,都放回她车上去。”
说着,阿姨周姐走上来,从方缘手中接过了那些营养品,准备放回她的车上。
这时的方缘又想开口,却是被笑盈盈的云母,再次抢先开口道:
“方缘啊,今天难得元宵佳节,你怎么没在家里陪你父母?”
“你是不是还要赶回去陪他们吃饭,要不要我让司机送送你?”
云母用最礼貌的语气,说出了驱客之意。
方缘自然也听出来了。
但是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她今天来,就是想让云骁以及云家的人接纳她的。
哪能轻易就走了?
即使云母已经有着驱客之意了,她还是厚着脸皮望着众人,开口笑道:
“我跟我爸妈说了今天不回去,刚好我也还没吃晚饭,我留下来蹭一顿饭,大家都不会介意吧?”
这会儿,没人接她的话。
因为大家还没见过她这么厚脸皮的人。
在众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她方缘是什么样不要脸的人,所以很不欢迎她留在这里和大家共度冬至佳节。
好好的冬至佳节,也因为她的到来,而喜庆全无。
有人小声嘀咕着: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这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大家都听见了。
众人也没有再出声,因为云父云母才是这个家的真正主人,他们都没有翻脸,在众的每一个人只好脸色各异地放下筷子,等着云父云母发话。
打破这阵沉默的,是脸色阴沉的云骁。
他冷冷地睇向站在母亲身边的方缘,冷冷开口:“当然会介意。冬至节是一家人团聚的时刻,你一个外人留在这里,不会觉得自己很多余吗?”
原本厚着脸皮的方缘,并不觉得尴尬。
可是云骁一句话,让她从头到脚尴尬到极致,脸色瞬间就不在自了。
可是下一瞬,她还是厚着脸皮,挤出笑容来,“我怎么就是外人了呢?云骁,好歹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以前我们没有结为夫妻,也应该算是从小到大的发小吧?”
说着,方缘又望向云母,拉住了云母的胳膊,带着小女儿般的撒娇之意,道:
“阿姨,好歹我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对不对?”
“我哪里能算是外人呢。”
“这从小到大的情谊,阿姨总不会连一顿饭也不让我蹭吧?”
这句话,倒是让云家的人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他们云家个个都是极有教养的人,不会轻易与人翻脸,更不会直接把人轰出去。
可是这个方缘自打走进餐厅之后,云家每个人都觉得胸口又闷又堵,很不痛快。
趁大家都不说话之际,方缘再次厚着脸皮招呼了一声,“周姐,再去拿副碗筷来。”
说着,她就从身后拿起一张备用的椅子,挪到了云骁的面前。
然后一屁股坐下来。
周姐站在身后没有行动,她又回头望过去,“周姐,麻烦你帮我添副碗筷。”
站在那里的周姐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把请示的目光落在云父云母身上。
云母终究是做不来那种恶人,只好沉着脸色让周姐去添副碗筷来。
这个时候,云骁的姐姐云澜,可就不那么痛快了,她瞪着方缘,直接开怼:
“方缘,你的脸皮是用什么做的?树皮,还是猪皮,你怎么可以不要脸到如此程度?”
“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对云骁做过些什么?”
“你还有脸跑过来蹭饭?”
“我要是你做了那种不知羞耻的事情来,我都没脸活下去了,你还好意思跑到这里来蹭饭?”
一句话,怼得方缘立即落起泪来。
那泪水就像是拎开的水龙头似的,哗哗哗的。
很快,方缘便哭成了一个泪人,然后委屈巴巴地望着云澜,“澜姐,难道我做过一次错事,就必须被一棍子打死吗?再说了,我也知道错了,我今天来就是带着歉意,想要弥补云骁的。”
她哭得极其委屈。
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倒显得云澜不对了。
云澜心里憋着火气,五脏六腑要被气炸之时,方缘拉住了云骁的胳膊,声声哭泣道:
“阿骁,我真的知道错了,而且我会悔改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你不是病了,那方面一直不行吗?我愿意陪着人一起去治疗,就算是治不好,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在方缘说出这句话之前,云家所有人都不敢确定,云骁是不是那方面真的不行。
但是方缘如此一说,大家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所有人神色各异地望向云骁。
云骁顿时又成了大家的焦点。
这会儿,云骁才终于明白,刚刚方缘来之前,大家为何用那般异样的目光,齐刷刷地打量着他。
原来大家是早就知道了,他那方面不行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云家二叔突然问了一句,“云骁,原来这件事情,是真的呀?你告诉二叔,是不是真的,二叔认识一个很厉害的中医,要不二叔带你去瞧一瞧?”
方缘顺势接了一句,“二叔,以后带云骁去看病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也到处打听过,哪里能治这种病,去了才不会跑冤枉路。”
说完,又是哭哭啼啼望向云骁。
“阿骁,那件事情过后,我对你真的很歉疚。”
“再加上之前你是因为我才出了车祸,伤到了那里。我一直内疚不安,想要弥补你。”
“阿骁,你肯定也是因为担心我,当时才去酒吧接我回去的,对不对,你对我还是有爱的,对不对?”
“阿骁,让就让我回到你的身边,让我用余下的一生来弥补你,照顾你,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好不好?”
“我是真的很想回到你身边。”
她哭得声泪俱下,又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云骁的衣袖一角。
“云骁,你别自暴自弃了,好不好?”
“我带着你好好去治病,治好了,我们好好过日子,以后我会安安分分地跟着你。”
“你这么好的男人,我再也舍不得把你弄丢了。”
其实,方缘这番话,也是她心里的真心话。
历尽千帆过后,她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云骁最好。
是她深深伤害了云骁。
这么好的云骁,她当初怎么忍心那般伤害他?
她就是个罪人。
此时她掉下的每一滴悔恨的泪水,都是出自于她的真心实意。
她小心翼翼拉着云骁的衣袖一角,无比内疚道,“阿骁,我知道,你是因为被我伤害了,所以才这般自暴自弃,所以才一直都不肯去治病。阿骁,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真的不愿意看到你因为我,这样自暴自弃的。”
云骁心里冷哼了一声,刚要开口,面前的方缘扑通一声,朝着父母跪了下去。
跪在地上后,方缘开始哀求他的父母:
“叔叔,阿姨,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
“云骁是因为被我深深伤害过,所以连那方面隐疾,也不愿意去治疗。”
“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把阿骁碎掉的心,一点一点缝补好,让我用我余下的一生去弥补他,照顾他,让他一点一点好起来,好不好?”
云父云母没有应声。
云母望向儿子,满脸沉重,“云骁,你什么时候出的车祸,什么时候伤到了命根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方缘,我那方面不行的事情,是你传播出去的是吧?”云骁并没有回答母亲的话,如冰刃般的目光落在了方缘身上。
看到方缘哭泣的样子,他是厌恶极了,“你是嫌我还不够悲惨,是吗?”
他是一个大男人。
那方面出了问题,这样被传出去了,他不要脸面的吗?
“为了你的一己私心,你就这样践踏我作为男人的尊严?”
方缘从地上起来,扑到云骁的面前,想拉住他的手,却被他嫌弃地挥开。
她便哭的更是汹涌,“阿骁,我承认,是我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但我也是没办法了,我真的想弥补你……”
说着,她又站到云父云母的跟前,紧紧拉着云母的手,“阿姨,叔叔,阿骁他是因为我才受了伤,伤到命根子的,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也是因为被我伤得太深了,阿骁才自暴自弃,不接受治疗的。你们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带着阿骁好好治病,好不好?我会洗心革面,好好对阿骁的。”
虽然心病确实需要心药医。
云父云母也知道,这些年云骁再也不找对象,也确实是被方缘伤得太深,已经不相信爱情,不愿意往前迈出那一步了。
但是,云父云母却是并不希望方缘和自己的儿子破镜重圆。
像方缘这种出轨过一次的女人,就会有下一次。
见云父云母不表态,方缘又跪了下去,“叔叔阿姨,都是我的错,才造成了阿骁今日的这般自暴自弃,你们再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云母将方缘扶起来,“方缘,虽然说云骁确实是因为你出的车祸,但是我们不怪你。因为当时是他自愿选择的。实话跟你说吧,就算云骁原谅了你,我和云骁她爸,也是不会再接纳你的。我们不希望你当我们的儿媳妇。云骁的病,不劳你操心了。”
“对。我弟的病不需要你管。”云澜附和母亲,道,“我也绝不允许你这种人做我的弟媳。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云骁好,却把他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你是为了他好,还是为了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出丑?”
云澜气不过,拉着方缘,要把她往外面赶。
方缘死赖着不肯走,在云澜使出浑身力气把她往外面推时,她死死地抓着桌子一角不肯走,又一声一声地哭着求原谅。
这个时候,云骁上前两步,用力拽住方缘的手,将她整个人连拖带拽,拽出了餐厅,再把她一路拉拽着推出了云家的大门。
方缘又要冲上来,云骁铁青着脸色,冷冷告诫,“方缘,不要逼我对女人对手。”
见他脸上青筋直冒,方缘不敢再上前了,可是她的泪水涟涟,“阿骁,对不起,我没想过要践踏你的尊严,我真的是想弥补你。”
云骁什么也不想说。
他砰一声关了门。
重回云家偌大的餐厅,每个人都朝他望过来,那眼神或同情,或遗憾,或心疼,可瞧在云骁的眼里却觉得自尊心被踩碎了。
他是个男人,也是要面子的。
现在整个大家族的人都知道他那方面不行了,以后可能整个蓉城上流圈子,都会拿着他的这点事情,成为他们饭余茶后的谈资,成为他们的笑话。
数年前,方缘和他堂哥睡在了一起,他的尊严就已经被践踏过一次。
数年后的今天,依然如此。
但他知道,他不能就此倒下,他应该振作。
所以就算是不愿意见人,他还是回到了餐厅,看着在座的各位长辈和同辈们,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
“各位叔叔婶婶姑姑姑父,今天的元宵佳节被我闹成这样,真的很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
“不过饭还是要继续吃的,大家都别站着了,赶紧坐下来吧,菜都快凉了。”
这顿冬至家宴,终究是吃得不那么愉快。
饭后,家族里的各位长辈,不知如何安慰云骁是好,只好回去后给云父云母发微信。
云父云母的微信都快要炸了,全是出谋划策的。
人都走后,云骁还陪父母一起喝了会儿茶,待到十点多才回自己的房间。
不过回房后,他就再没有出来。
云澜赶紧让自己的丈夫去瞧一瞧,“平时云骁跟你谈得来,你去开导开导他。”
等丈夫贺长卿去了云骁的房间,云澜给厉寒打了一通电话。
厉寒接到这通电话时,一点也不震惊。
因为不止是云家整个大家族的人,知道了云骁的私,就连厉寒科技的员工群,也在传着云骁那方面不行的事情。
这件事情,定是方缘散播出去的。
云澜问,“厉寒,我弟是什么时候因为方缘出的车祸,伤到了命根子?这件事情我和我爸妈,怎么一直不知道?”
“大概是三年多,四年前。”厉寒回忆着,那个时候姜楠也不过怀孕没多久。
他又问,“澜姐,方缘是不是去过云家了?”
“你怎么知道?”云澜好奇,厉寒又道,“除了方缘,没人会干这种事情。”
方澜恨极了,“这个方缘简直就是个祸害精,我真是想扒了她的皮,她把我弟害惨了。”
厉寒又说,“澜姐,云骁的病也并非不能治,只是他不肯配合,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正常工作,正常吃饭,正常生活,可是内心是无比消极的。”
这可把云澜愁死了,“那怎么办啊,厉寒,你素来和云骁亲如兄弟,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