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很无助也很疲惫,但说起那个人的时候,他疲惫的双眼总是会亮起来,他回答我说,他要找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但是,他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说到这,林瑜低声笑了笑,她又看向林洛,眼底深处是欣慰:
“我就问他,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怎么可能找得到那个人呢?”
“你猜怎么着?”
林洛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他说啊,如果这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认出来的。”
“我后来又问他,一定要在医院找吗?”
“他无奈地笑了笑,他无厘头地说,他被困在这里了,只能在这里等她来。”
......
门后边,是还在焦急等待的许温,他的手已经被汗浸满,紧张包裹着心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每一个给林洛检查的医生,都是他精心挑选的。
他抬眼望向门前的诊室,笑了笑。
久违了,他之前也来过这里,原因是林瑜前辈认为他也有心理问题。
他还记得她后来问过他:
“如果她不来,就一直等吗?”
他那个时候心里也没底,他害怕她因为不好的事情来医院,却又害怕她永远不来医院。
他还是说:“是的,一直等,直到死亡的到来。”
“咔嚓。”
门开了,林洛走了出来,许温抬眼望去,眼底闪过一抹红,眨巴眨巴着眼,又蕴起一丝水雾来。
还好,他等到了。
许温连忙走到林洛的身边:“洛洛,还好吗?”
眼前的女孩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突然用力地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的胸腔前,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许温慌了,他温润绅士的外表第一次裂开来,冷静自持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洛洛,你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哥哥,辛苦了。”
答非所问。
但许温却懂了。
他紧绷着的身体终于卸下了一身的焦灼,他放松下来,更用力地回抱着林洛。
那是他,永远的守候,永远的终点。
“不辛苦,只要你安好,那便一切都好。”
......
只是一会儿,检查结果就出来了,林洛却犹豫了。
只是去检查的时候,她好像花光了所有的勇气,如今要面对结果的时候,反而想成为一个“逃兵”。
林洛的脚步顿在原处,失落地低下了头。
“哥哥,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怕了。”
“我并不如自己想象的勇敢和坚强,我对我自己......很失望。”
许温俯身抱着林洛,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
许温的身上若有若无地还带着些消毒水的气味,因为来自许温,似乎医院的味道也并不那么难闻了,心中的恐惧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许温轻轻地拍着林洛的背,那娓娓的话语一点点地抚平她皱起的心。
“我的洛洛,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女孩。”
“我想,哥哥还是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没有人规定,只有勇敢才是对的;在哥哥看来,有的时候逃避也是保护自己的表现。”
“洛洛懂得保护自己,因为你爱自己,值得表扬。”
“所谓坚强,在哥哥这里并不是一个褒义词,它只是在陈述独自承受风霜雨露的事实,它并不代表什么。”
“那么我希望我的洛洛,也可以不坚强,因为.....”
许温双手捧起林洛的脸颊,用指腹小心地擦去她留下的泪痕。
“因为你有哥哥,我永远都会在你的身边。”
许温将林洛拉到一旁的椅子上,抚了抚她的头顶。
“这一次,就轮到你等哥哥回来喽。”
“你不想面对,那就由我来帮你。”
他轻笑着:“傻姑娘,这是我的荣幸啊。”
林洛也笑了笑,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着远去的那个背影,一如他所说。
即便我看不清了,但只要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一样,认得出来是你。
我亲爱的哥哥,你也是我的荣幸。
......
许温手执检查报告单,还好,上面的结果显示,林洛的身体并没有大问题。
只是身体寒意湿气太多,以致于经常手脚冰寒,气血不足,所以总是会娇弱一些。
但一切,都还可以慢慢调理。
那些他给林洛喝的药膳汤改善了这样的症状,林洛现在的身体正在好转。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不止是他,那只臭狐狸也在默默帮林洛调理身体,用他自己的办法。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是对林洛好的,他都能接受。
反之,如果对林洛不好的,他一定毫无顾忌地毁掉它。
在他的世界里,第一位,永远是林洛。
许温深吸一口气,他抬脚走向心理科室,这里是最后一道关卡。
说实话,他的紧张和害怕并不比林洛要少,他太害怕失去她,也太害怕她受伤....
他并不想相信自己的专业判断,他不想承认林洛确实.....她的心生病了。
所以,他把她交到了林瑜的手上,他希望她能告诉他,林洛没病,是他判断错了。
然而,事与愿违,林瑜翻开属于林洛的报告结果,郑重地告诉他:
“许院长,洛洛她有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年幼的她亲眼见着自己的父母死在眼前,无力又血腥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的梦里重演,反反复复地折磨着她原本就已经破碎的心脏。”
“洛洛那个时候太小了,她承受不住的。”
林瑜也不由得叹下一口气来:
“加上那个时候社区派去的心理辅导并不够成熟,辅导的时间又太短,根本没有治好,以致于一拖再拖,她的症状便越来越严重。”
“据我观察,洛洛的手腕上密布着伤痕,她有强烈的自残倾向。但在和她的交谈中,我感受得到她是一个很努力很向阳的女孩子。”
“所以,理智带着她冲破现实的桎梏,勇敢地闯进这个世界,让她要爱惜自己;但是心中抹不去的伤痛又一遍遍地制止着她前进,让她时不时就会沉浸在梦魇里。”
“她告诉我,痛是她唯一清醒过来的方法。”
“矛盾,是她的病症所结。她一边努力着爱自己,又一边诉说着自己的不配,厌恶地想要掐死自己。”
“她说,她没能救得了自己的父母,也没能保护好自己。”
“创伤后,她害怕黑色的封闭,畏怯独处的窒息,晕眩于一切的嗜血.....”
她向往阳光,却只敢屈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