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天是除夕佳节,萧摩诃依旧身披战甲,身姿挺拔地站在城楼上镇守。他身旁的将士们虽个个神色凝重、疲惫不堪,但仍强打着精神,紧握着手中的兵器。
萧摩诃望着远处战火纷飞后的荒芜景象,声音略带沙哑却充满力量地缓缓说道:“兄弟们,今日虽是除夕佳节,本应是阖家欢乐、团圆相聚之时,可咱们却身处这战火之中。但咱们别怕,就让咱们一起在这城楼上,度过这也许是最后的佳节。”
将士们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齐声回应:“愿与将军共进退!城在人在,绝不退缩!”
萧摩诃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浅笑,然而眼底的忧虑却如浓云般怎么也藏不住。
此时,萧家的管家一路小跑着匆匆赶来,在萧摩诃身后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急切与担忧,小心翼翼地询问:“主人,家里人都眼巴巴地盼着您回去过除夕呢,一家老小都等着您呐,您看是不是……”
萧摩诃毫不犹豫地摆摆手,语气坚定如铁地说道:“如今战事这般吃紧,敌军虎视眈眈,城在人在,我怎能为了自家的团圆而离开这守卫的岗位?回去告诉他们,不必等我,守好家中事务便是。”
管家一脸为难,额头上急出了汗珠,还想再劝:“可是将军,这毕竟是除夕啊,一年就这么一回。一家老小满心欢喜地准备了饭菜,就盼着您能回去,哪怕只是露个面,让大家心里也有个念想。”
萧摩诃眉头紧皱,目光凌厉地打断他的话,大声说道:“莫要再说!国之将亡,何以为家?我身为将领,当以身作则,与将士们同生共死,共守这城池!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若城破,家又何在?”
管家无奈地摇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只得含泪转身离去。萧摩诃望着管家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口气,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这或许是他与家人共度的最后一个除夕,可城破的危机近在眼前,他别无选择,唯有坚守,才有一线生机。
可是那南陈后主陈叔宝,虽是个在众人眼中终日沉迷酒色、荒淫无道、不理朝政的君主,但在这件事上,却出人意料地表现出了像是心疼将士的一面。
他慵懒地靠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手中还握着一杯美酒,听到近侍禀报萧摩诃的情况后,微微抬了抬眼皮,轻描淡写地随口说道:“去,把萧将军的家眷都接到宫里来,朕要让他们过个好年。”
身旁的宦官赶忙弯腰,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应道:“陛下圣明,陛下此举真是宅心仁厚啊!这定能让萧将军感激涕零,更加死心塌地为陛下效力。陛下如此体恤臣子,实乃我南陈之福啊。”
陈叔宝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漫不经心地说道:“朕身为一国之君,自然要关怀臣子。萧将军在前线为朕拼命,朕怎能让他的家人受冷落?”
当萧摩诃的家人被接到皇宫时,个个都诚惶诚恐,不知所措。他们深知这皇宫的规矩繁多,生怕行差踏错。
萧摩诃的夫人怯生生地行礼说道:“民妇多谢陛下隆恩,只是夫君在前线征战,生死未卜,我等实在受之有愧。”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头也不敢抬起来。
陈叔宝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道:“莫要这般见外,萧将军为朕守疆卫土,浴血奋战,他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在这宫中,你们尽可安心过年,无需担忧。朕自会好好款待你们。”
萧摩诃的儿子也赶忙跪地叩头,额头都磕出了红印,说道:“陛下大恩,我等没齿难忘。只盼父亲能不辱使命,击退敌军,以报陛下厚爱。”
陈叔宝点点头,看似温和地说道:“放心吧,朕相信萧将军的能力。有他在,定能保我南陈平安。”
然而,这看似仁慈的举动,在这国难当头、战火纷飞、局势危急的时刻,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或许只是陈叔宝一时兴起的作秀,又或许是他妄图以此来收买人心,但对于前线浴血奋战、缺兵少粮、苦苦支撑的将士们来说,真正需要的是强有力的支援、英明果断的决策、充足的物资补给和切实有效的战略部署,而非这表面上看似关怀备至,实则空洞无力的惺惺作态。
可是这陈叔宝,依旧荒淫无度,毫无收敛之意。他把萧家人请到皇宫里面来,其真实目的竟是听闻那萧摩诃的妻子生得花容月貌,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正好此时他的宠妃张丽华又在月事之中,无法侍奉,这让他觉得十分扫兴,色心大起的他索性就打起了萧摩诃妻子的主意。
陈叔宝特地设宴款待萧家众人,席间,陈叔宝佯装对萧摩诃战功的赞赏,频频举杯,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萧摩诃妻子的身上。那双色眯眯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嘴里不干不净地说道:“早就听闻萧将军夫人美貌动人,今日一见,果真如天仙下凡,让人看了心痒痒啊。”
萧摩诃的妻子本是忠贞之人,面对陈叔宝这无耻至极的行径,又惊又怒,柳眉倒竖,严词拒绝道:“陛下请自重,我乃萧将军之妻,断不能做出这等有违妇德、不忠不义之事!还望陛下念及萧将军为国家浴血奋战,莫要行此荒唐之举!”
然而,这陈叔宝哪里肯听,他早已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不顾对方的反抗,蛮横地将其拉入怀中,嘴里还念叨着:“美人儿,从了朕,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那萧摩诃的妻子虽是奋力挣扎,又踢又打,声嘶力竭地喊道:“放开我!你这无耻昏君!”怎奈她一个弱女子力量悬殊,最终还是被陈叔宝得逞。
陈叔宝得逞之后,竟还厚颜无耻地安排萧家人留宿宫中,名义上说是要进一步赏赐萧摩诃,以表对其功绩的肯定。实则是想借机再次与萧摩诃的妻子寻欢作乐。萧家人迫于皇威,虽心中不愿,但也不敢违抗旨意。
而这萧摩诃的妻子,在最初的激烈反抗之后,或许是被陈叔宝的权势所威慑,又或许是内心的防线渐渐崩溃,竟也渐渐放弃了抵抗,变得水性杨花,迎合起陈叔宝来。
可怜萧摩诃还以为皇恩浩荡,直到风言风语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面,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萧摩诃及时抽空回家,发现家里面除了那些管家仆人,其实家人全部被软禁在了皇宫。
他满心疑惑与担忧,急匆匆地奔向皇宫求见。然而,那宫门的守卫却百般阻拦,以各种理由不让他入宫。萧摩诃心急如焚,大声喝道:“我乃萧摩诃,为朝廷出生入死,如今求见陛下,为何阻拦?”守卫们却面无表情地回应:“将军莫要为难小的们,这是上头的命令,小的们也不敢违抗。”萧摩诃愤怒地吼道:“你们这群狗奴才,今日不让我进去,来日定让你们好看!”但守卫们依旧不为所动。
萧摩诃无可奈何,只能在宫门外焦急地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家人为何会被软禁?”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
多番努力之后,他终于得以入宫。可当他踏入那看似华丽却充满阴霾的宫殿时,却不见家人的身影。他拉住路过的宫女,急切地问道:“我的家人在哪里?你快告诉我!”宫女吓得浑身颤抖,结结巴巴地说:“将军饶命,小的真不知道。”他又转向太监,怒吼道:“你若不说,小心你的脑袋!”太监哆哆嗦嗦地回答:“将军,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确实不知啊。”
萧摩诃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愈发觉得事情不对劲。他一边喃喃自语:“到底在哪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一边在宫中四处寻找,那焦急的模样仿佛一只迷失的野兽。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宫殿,他听到了些许熟悉的声音。
他加快脚步,奔了过去。走近一看,竟是自己的家人被囚禁于此,神色憔悴,眼中满是恐惧与无助。萧摩诃怒不可遏,他握紧了拳头,双眼喷火,大骂道:“陈叔宝,你这昏君,竟敢如此对待我的家人!”但他很快又强压下怒火,心想:“可他深知,在这皇宫之中,稍有不慎,不仅救不出家人,自己也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暗暗思索着应对之策。
萧摩诃问自己的儿子,他的母亲去哪里了?儿子满脸泪痕,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父亲,母亲被那昏君强行带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找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说完,儿子忍不住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萧摩诃听后,只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心如刀绞,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愤怒地说道:“这昏君,荒淫无道,竟敢如此欺凌我萧摩诃的家人,我定不会饶过他!”
萧摩诃看着儿子可怜无助、满脸泪痕的模样,心中满是疼惜,一把将他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孩子别怕,为父定会寻回你的母亲,给咱们家一个公道。那昏君如此肆意妄为,定会遭到报应。”儿子紧紧抓住萧摩诃的衣角,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地说:“父亲,您一定要把母亲救回来。没有母亲在身边,我每日都担惊受怕。”
萧摩诃目光坚定,眼神中透露出决绝,伸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说:“放心吧,孩子。就算前路布满荆棘,艰险重重,为父也无所畏惧。哪怕是豁出这条性命,我也要让那昏君付出代价,让咱们一家人团聚。”说罢,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的盔甲,眼神坚毅,准备再次去寻找妻子的下落。
此时一个老太监不知从哪里突然窜了出来,一下子拦住了萧摩诃的去路,脸上满是焦急与恼怒,尖着嗓子骂道:“萧将军,您可真是糊涂啊!您怎么能如此冲动行事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啊!别说皇上就是要了您的妻子,就算是要了您的项上人头,那也是您的荣幸,您又能如何?如今您现在贸贸然闯进了皇宫,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听我一句劝,现在赶快返回到城防上,莫要因一时冲动,毁了自己,也毁了全家老小啊!”
萧摩诃怒目圆睁,双目好似要喷出火来,狠狠地瞪着那老太监,大声吼道:“你这狗奴才,也敢来阻拦我!我萧摩诃为这国家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拼死拼活,如今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什么株连九族,我不在乎!我只知道那昏君无道,强抢民女,天理难容!”
老太监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仍硬着头皮继续劝道:“将军,您莫要意气用事。皇上的权威至高无上,不容丝毫挑战,您若执意如此,那便是自寻死路,万劫不复啊。您好好想想,您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需要您赡养,年幼的子女需要您呵护,难道您忍心让他们都因为您的莽撞行为而陪葬吗?将军啊,您可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萧摩诃紧握着拳头,身子微微颤抖着,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怒喝道:“我萧摩诃一生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亏心事。如今遭此奇耻大辱,若不能讨回公道,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老太监赶忙说道:“将军,您的英勇和忠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此刻冲动行事绝非明智之举啊!您想想,若您因此获罪,您的家人该如何是好?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家人考虑考虑啊!”
萧摩诃咬牙切齿,双目通红,陷入了深深的愤怒与纠结之中,内心在激烈地挣扎着。
萧摩诃瞬间急火攻心,“噗” 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那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溅落在他身前的地面上,瞬间染红了一大片。他的身子剧烈摇晃了几下,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瘫倒在地,双手本能地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什么来支撑自己几近崩塌的身体。
他目光呆滞却又带着一丝决然地看着眼前的老太监,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残烛,却仍带着坚定不移的决心说道:“公公,您的一番好意,萧某心领了。可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啊!那昏君如此肆意妄为,若我萧某不讨个说法,还如何有脸面对我的妻儿,如何有颜面自称为人夫、为人父!此仇不报,我萧摩诃誓不为人!”
老太监望着萧摩诃这般悲愤决绝的模样,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深深的担忧,不停地连连叹气,嘴里念叨着:“将军啊,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哟......”
萧摩诃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用那颤抖的双手抱拳向老太监道谢,声音虚弱却充满感激:“公公,多谢您的良言相劝,萧某铭记在心。但此事萧某绝不能忍气吞声!”说罢,他缓缓转身,每迈出一步,都仿佛有千钧之重,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脚下的步伐虚浮而沉重。
走了几步之后,他又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家人,眼中满是不舍与眷恋。那目光中饱含着深深的愧疚与牵挂,他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在心中默默发誓:“等着我,我定会让你们脱离这水深火热,还我们一家一个公道!”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咬咬牙,毅然决然地转身,迈着沉重却坚定的步伐,朝着那未知的前路艰难走去,那决绝的背影仿佛在向命运宣告他不屈的抗争。
萧摩诃出了皇宫,翻身上了战马,那骏马嘶鸣一声,似也感受到主人内心的悲愤。他骑在马上,顿时觉得天大地大,竟无一处是自己的安身之处。他神情恍惚,眼神空洞,脚步虚浮,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便出了城门。
凛冽的寒风如尖锐的哨音般呼啸着刮过他的脸庞,像无情的利爪试图撕开他的灵魂,却依旧刮不走他满心的愁苦。那愁苦犹如沉重的枷锁,死死地压在他的心头。他骑着马径直朝着隋军的大营而去,马蹄沉重,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仿佛要将这大地踏出深深的印记。
此时已经天空破晓,新年的正月初一已至。这本该是阖家欢乐、喜庆祥和的时刻,大街小巷应是张灯结彩,人们笑语欢歌。然而萧摩诃却丝毫感受不到一丝新年的喜悦,只感觉到内心无比的悲凉。他呆呆地望着那初升的朝阳,那温暖的光芒却无法穿透他心中的阴霾。
回想起曾经在战场上的荣耀,金戈铁马,威风凛凛,受众人敬仰。再看看如今的落魄,妻子被昏君所辱,家人被困宫中生死未卜,自己更是前途未卜,不知何去何从。他不禁悲从中来,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喃喃自语道:“这世道,究竟为何如此待我?我萧摩诃一生忠勇,为何落得如此下场?”话语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无奈。
但他脚下的步伐却未停歇,那坚定的意志如同燃烧的火焰,在这悲凉的境遇中愈发旺盛。他带着满心的悲愤与决绝,向着隋军大营一步步靠近,每一步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仿佛要与这残酷的命运做最后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