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景离笑声疏朗,将萧妍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中,轻轻摩挲着,“若是阿婉愚笨,这世上怕是找不出聪明人了。”
萧妍闻言,颔首温婉地笑了。
景离见萧妍一副顺从模样,更是满意道:“裕嫔终日里口无遮拦,肆意妄为,若不是有阿婉提点,不知又会胡说些什么。”
萧妍反手握住了景离的手,目光缱绻,“后宫理应一体同心,这些小事,本就是臣妾该做的。”
裕嫔今早晨昏定省时才刚胡乱说话,景离便知晓了。
晨昏定省才散去没多久,想必是沈玉蓉并不知道景离派人去请了萧妍过来,便来了紫宸殿将晨间发生的事情来告知景离。
沈玉蓉那臃肿的身子走在宫道上,萧妍不会看不见,所以...沈玉蓉应该还在这紫宸殿内。
“朕自小在这宫里长大,后宫争宠的手段朕见得多了,朕已登基两年有余,有孕的只有蓉儿和云儿两人...”景离说着,看向了萧妍,“云儿犯了错,朕打算,待她生产后,将那孩子,交由你抚养。”
萧妍浅浅摇头道:“臣妾不愿看稚子与生母骨肉分离,也想向皇上,求一恩典。”说着,萧妍欠身福礼下去。
“诶,”景离将萧妍搀扶起来,“朕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你但说无妨。”
萧妍抬起头,看着景离的双眼,温声道:“沈贵人从前便在紫宸殿侍奉皇上,从无错处,如今也即将临盆,若一举得男,便是贵子生母。
臣妾想着,待沈贵人生产,不如就晋她为嫔,成了一宫主位,也好将孩子放在自己膝下抚养。”
景离的笑容在脸上僵了僵,下意识往偏厅的方向看了一眼,转瞬后又装作无事发生般干笑了两声:“阿婉所言,正合朕意。”
碍于偏厅还藏着人,景离便也没留萧妍一起用膳。
凤辇落在凤仪宫门口,魏禧材上前搀扶时,小声道了一句:“娘娘,瑾常在做了好些吃食来,已经在偏殿等候娘娘多时了。”
姜云裳如今仍安然无事地在和祥宫养胎,曹芳娴的仇便还没报完。
萧妍猜得到曹芳娴为何而来,颔首道:“本宫也饿了,备膳吧。”
曹芳娴带来的多是甜品小吃,用完午膳,两人并肩坐在榻上品茗。
萧妍看出曹芳娴的欲言又止,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了一句:“想问欣答应的事?”
曹芳娴浅浅摇头,“只怕如今,皇上已经在疑心嫔妾了。”
萧妍侧头,这曹芳娴确实聪明,才入宫没多久,也算是懂什么叫做帝王心术。
皇帝就算不说,也会将可疑的人挨个疑上一遍。且如今姜云裳已经证实了自己宫里没有胡椒这样东西,那个引蛇的香包自然就是旁人陷害的。
由此想下去,值得被怀疑的,也就只剩下曹芳娴一个了。
“怎么,你自己想不出来对策吗?”萧妍勾了勾唇角,以手边银叉捡了一块儿茶冻,放在嘴中浅浅品尝了起来。
曹芳娴说,这茶冻是将茶水配以琼脂粉,使茶水凝固,再切成小块,佐以蜂蜜或砂糖。
倒是甜蜜清爽。
曹芳娴低着头,没有答话。
萧妍扬手,屏退了殿内伺候的人,又捡了一块茶冻细细嚼着,直到那茶冻咽下,满嘴清凉,“你可会游水?”
“嗯?”曹芳娴一瞬抬眸,眸里的光好似说明了什么,又转瞬便黯淡下去,摇了摇头。
萧妍嗤笑了一声,“也罢,你当初为了救落水的皇上,不顾自己的安危,如今怎么敢承认自己识水性呢。”
曹芳娴搅动着绢帕,紧紧抿着嘴唇,没有答话。
“曾经不会,如今也可以学会。”萧妍悠悠道,抬起左手,覆在自己的右肩轻轻揉着。
和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若是这都想不明白,萧妍也不用费心思再帮她了。
萧妍没有把话说破,只是说困倦了,要午憩。
永瑞宫里,曹芳娴回了寝殿便开始琢磨萧妍方才说的话,学会游水,要干嘛呢?
正想着,曹芳娴唤来绘影,添上了一件薄衫,主仆二人便往荷花池去了。
惊蛰刚过,荷花池里零星飘着几片去年的荷叶,不见半颗花苞。
曹芳娴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之前那块被自己提前动过手脚的砖块。
当初就是因为提前动了这台阶,造成了失修的假象,才使景离不慎跌落,又有了之后美女舍身救英雄的故事。
如今,也是时候唤醒景离这段记忆了。
凤仪宫里。
萧妍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内寝点着几盏烛火,透过床幔,光线柔和了许多。
“毋越。”萧妍轻声唤了一句。
“娘娘,你醒了?”毋越应了一声,而后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茶水,掀开了绛紫色的帷幔。
萧妍撑着昏胀的额头,“本宫睡了多久?”
“回娘娘的话,娘娘是未时睡下的,如今已经快戌时了。”毋越皱眉回想着,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奇怪,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无妨,或许是本宫昨夜没睡好的缘故。”萧妍起身,接过毋越手里的热茶,目光却落在了远处的桌子上。
桌案上放着两个食盒,看着像是紫檀木做成的,除了本身木纹外,不见半点雕文刻镂,并不是凤仪宫的东西。
“桌上是什么?”萧妍问道。
“是沈贵人,说是皇上想吃烤鸭了,便给娘娘也做了一只,只是见娘娘睡着,就没敢多做打扰。”
萧妍将杯中茶水喝完,无奈地笑了笑。
这沈玉蓉当真是个直肠子,没头没脑地便送了只烤鸭来,这不就明摆着告诉萧妍,晌午萧妍与景离说的话,沈玉蓉都已经知道了并且心怀感激吗?
萧妍扬手,得毋越搀扶后下床更衣,“备膳吧。”
“是。”
萧妍打开食盒,看着油亮的烤鸭不由地又弯了弯唇角,这烤鸭做起来工序复杂,想来是沈玉蓉刚回碧落殿就准备起来了,她身子重,估计折腾了许久。
“有些真相,不该再被掩埋下去了。”